?第十章 龍鳳鬥

左拐右拐,進了一條幽深的巷子裏,便見到一座大院,朱門高牆,門上的朱紅油漆已經褪色不少,一個老仆迎眾人進了門裏。庭院深深,一棵蒼天巨樹遮天蔽日,枝葉繁茂,孔雀見了肅然起敬。

大齊建國以來,士大夫階層奢華攀富,蔚然成風。有官員以蠟燭當材,有大夫以脂粉塗牆。庖膳恨不得窮水陸之珍,每逢飲宴,是“積果如山嶽,列肴同琦繡”。當朝百官之首的丞相如此簡樸,其操守氣節讓人敬佩。

孔雀等人進了大廳後,分別在兩邊的雞翅木玫瑰椅上坐下,丫鬟連忙端上上好茶水。一時,大廳中唯獨那蒙麵胡女立著,她緩緩拔出腰間配劍,眼神有意無意地瞟向孔雀。

其實在蘭木坊,管鍾靈並沒有管錯閑事。這胡女就是她向孔雀所說的“異人”。她原本就與這胡女約定,將帶樂理高手與之相會,以免她看輕了華夏人士。不巧中領軍借搜查之名,上樓調戲於她。一怒之下,胡女斬斷了一軍士的手。而後胡女以及其隨從見中領軍人多勢眾,故而趁亂躲進了蘭木坊。而恰巧一會管鍾靈等人路過蘭木坊,與中領軍發生衝突……

劍光若遊龍亂舞,絢爛奪目。孔雀隻覺得劍光森寒徹骨,仿佛就貼著自己皮肉一般。那胡女柔若無骨,肢體配合手中寶劍,翻、騰、飛、躍……或是身子扭成S形,或是盤曲如蛇。她速度奇快,動作變化多端,大廳裏無處沒有她的身影,然而出現在各個人麵前的劍舞姿態各不一樣,紛繁動人,極盡研態。

身影出現最多的位置便是孔雀四周。孔雀看了良久,已知道她是故意挑釁自己,心道:“難怪浩京許多高手敗於你手下。麵對如此快的速度,若沒修煉過,手指速度那是萬萬跟不上來的。即使手指速度跟上了,那樂器定然承受不住。好,你既然舞‘百鳥朝鳴’,我就以靜製動!”

孔雀陡然起了爭勝之心,一抖包袱,一把抄到飛出來的洞簫。“嗚”地悠長一聲,大廳眾人隻覺得周身陡然清涼,仿佛來到一處幽靜山穀,暗香浮動。孔雀每吹出一個音符,恰巧便是那胡女舞步拍子銜接之處。吹了幾下,胡女步伐已見淩亂。

管鍾靈看那胡女狼狽模樣,嘴角露出一絲笑容。那胡女突然步伐一變,手中之劍也隨之變化。手中劍舞的是“陽春”,劍光纏綿溫柔,讓人如沐春風。腳下步伐竟是下半部分——白雪,飄忽又淩厲。孔雀沒想到她竟有此招,吹出的簫聲一下遲滯。

驟然,他好勝心大起。腦子裏麵靈光一閃,右手摸向包袱,抄出古箏置於大腿上。大廳眾人剛在為孔雀擔心,一下見他應變如此之快,心裏暗自喝彩,不過旋踵又擔心起來,孔雀也能若那胡女一般,一心二用嗎?隻見孔雀左手在簫管上跳躍,吹出的簫聲依舊是那“深穀幽蘭”,而右手彈的正是他得意之作“碧海潮生曲”。孔雀是專門破壞那胡女舞步節奏,那胡女則是絞盡腦汁,保持自己舞步流暢。一個攻,一個守,時間長了,自然是孔雀漸漸占了上風!

那胡女性子高傲之極,哪裏肯向別人服輸?她臉色逐漸凝重,全身動作遲緩下來,整個人霧氣蒸騰。手中劍氣嘶嘶作響,舞蹈之時,裙角擺動的風聲傳到眾人耳朵裏,猶如刀鋸來回切割一般,疼痛無比。孔雀首當其衝,更是苦不堪言。她哪裏是在劍舞,明明就是在劍“武”嘛!

那一絲絲劍氣割在皮膚上,孔雀痛得鬥大的汗珠涔涔滾落,心裏掠過一絲陰影,他剛才在蘭木坊力戰中領軍幾將士,已經耗費不少力氣。這時候,體內本流動於四肢六腑的散亂妖力,在外界刺激下竟有蠢動跡象。孔雀感覺到後,欣喜若狂,這可是絕佳機會。“八門玄法”裏麵的外門講的不正是皮膚嗎?

他試著用意念控製著體內妖力慢慢向皮膚滲去,先開始是手指上有如沉重的水銀流過,痛苦鑽心,又癢又麻。繼而感覺有一隻手在撫摸自己全身。手指上疼痛感覺慢慢消失掉了,而且長出了一層肉眼很難看到的角膜狀鱗甲,緊緊包裹住裸露的皮膚,看上去是塗了淡淡一層銀粉,很快就感覺不到那劍氣刮在身上隻有輕微疼痛了。

至於刺耳的舞蹈腳步聲,孔雀針鋒相對的,聚集一絲妖力,用力吹出一聲激越的音符,便和那刺耳之聲抵消掉了。客廳眾人紛紛離開座位。

孔雀和那胡女身上衣服鼓蕩,而且被對方搞鼓出來的有如實質般的聲音割裂得不成樣子,布衣襤褸。兩人緊緊盯住對方,絲毫不敢鬆懈。空氣中聲音激蕩甚至碰撞,鬼哭狼嚎,震耳欲聾,蕭仁義早就拿布帛緊緊塞住了耳朵,饒是如此,耳朵裏仍如銀針刺著一般疼痛。

“你們二人樂理既然精湛到如此境界,能將無形之音化為實質。又一心二用,古箏與簫合鳴,劍術與舞融為一體,技藝之高,空前絕後啊!不過,再比下去,房子都要被你們拆光了,那老夫可不依!”客廳小門裏,一個個頭矮小的老頭悠然轉出,他綠裳綠褲綠履,就連頭發胡須都呈淺綠色。

孔雀與胡女身上衣服無風自動,頭發披散向後激蕩,中間的開闊之處勁氣縱橫,音波破空之聲不絕於耳,每一道音波擊到地麵,便在地板上留下半指來長的凹痕。大廳上的玫瑰椅更是千瘡百孔,如被人用無數刀劍削過,隻剩下大致輪廓,而地下散落一地的木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