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舶靠上河岸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離碼頭不遠的鬧市上燈火通明,照的整個陪都猶如白晝,真不愧是四國有名的通商大都城。
笪瑤走下船,沿著碼頭來到鬧市前,街道的起始是座五層牌坊樓,高峨威嚴,雕工繁密。正仰頭去看牌坊樓上的題字,她聽見有幾人的腳步聲直直的往牌坊這兒來。
笪瑤回頭,眼裏浮現起驚豔的神色。
這是她第一次見息川穿白衣,以往那個青衫如蓮般的男子,在雪白衣衫的襯托之下越發清俊似仙,墨黑的長發高束在白玉冠中,略狹長的雙眸璀璨的像寶石一樣,隱隱生輝。
她從來隻覺得他氣質出眾,如今細看才發現,他的長相竟是如此俊美。
息川走到笪瑤身前停步,兩個人都穿著白衣,裁剪精致,氣質和諧,引得人們紛紛側目。
雖然一時瞧不見那女子的容貌,可隻從她露在外麵的一雙媚眼,便也能窺一斑而知全豹,猜的出是位與那白衣公子同樣絕代的女子。
而她此刻,隻是直直的看著對麵的男子。
他是上丘醫家的家主,濟世之名紅遍天下。他那麼高於凡塵,讓人仰望。根本沒人知曉在這非凡的身份背後,是一具頑疾纏身的病軀。她過去在西楚聽過許許多多有關於他的傳聞,她也在現實中與他接觸過很多次,每一次他給她的感覺都是溫潤玉如,平易近人。
以至於這一刻,這個華貴出眾的男子站在麵前,讓她徹底的迷茫了。
這真的是息川嗎?他真的隻是一代名醫那麼簡單嗎?
“走吧。”
清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笪瑤一愣,感覺到臂彎被息川極輕的拉了一下,雙腳已隨著他,走上繁華的街道。
街邊熱鬧至極,路上人來車往,她卻隻聽見兩人的腳步一同緩緩的踏在腳下平實的青石路上。
一個孩童抱著糖葫蘆要從兩人中間穿過,穿著糖葫蘆的尖銳簽子差點戳中笪瑤。
“當心。”
息川低聲提醒,伸手把她拉到身邊。
眼見那小孩子活蹦亂跳的跑過,笪瑤才發覺正以一個曖昧的姿勢靠在息川胸口,她連忙掙開他的手,站直身體。
息川輕聲問她,“你想什麼這麼出神?”
笪瑤搖搖頭,不過被這事一打斷,她倒是覺得沒必要再疑惑下去。
息川從沒有強迫過她說自己的事情,而她也不應該好奇他真實的身份。如果有一天,他想說自然會說。同樣有一天,她想說的時候,她也會告訴他關於自己的那個匪夷所思的故事。
想通之後,笪瑤覺得輕鬆了不少。
接下去讓她不自在的,就不是息川,而是跟在息川身後的染顏和古言。
因為等笪瑤放鬆下來,她就感覺到染顏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身上。細細的,尖尖的,讓她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她還以為這幾日不見,染顏應該不像最初的時候那麼敵視。
可實際上,好像變本加厲了。
路邊很多吸引女子的攤頭,買扇子的,買紗巾的,買胭脂水粉的,可因為身後的這道目光,笪瑤一步不停,目不斜視的往前走著,甚至有越走越快的趨勢。
息川忽然伸手把她一攔,聲音淡淡的道,“我們要走過了。”
“哦?”笪瑤悶悶的應了一聲,回頭看他們停步的地方,喚名介士齋,不過這名字起得,初看並不知所雲。
“這是陪都的品蟹第一樓,既然來了,進去嚐嚐如何?”息川說著,對古言道,“你們不用跟著,自開一桌吧。”
介士齋的小二已然迎了出來,見門口這幾人衣衫不素,客氣的請他們進去。
笪瑤伸手拉住息川,息川回頭,隻見她很認真的搖搖頭。
息川問,“你不願意?”
笪瑤點點頭。
不遠處染顏心頭冷哼了一聲,臉色有些鐵青。原本這次下船,公子讓他們帶東齊公主出來,就是為了留在船上等韻心公主。後來公子卻改變了主意同她們一起下船。若說不是因為這個東齊公主,打死她也不信。
而今公子好心請她品蟹,竟然還被拒絕。這股怨氣加上染顏對笪瑤的反感,惹得染顏氣不打一處來。
染顏還不知道息川已經將她許給古言的事情,氣憤的同時,一心隻埋怨懊悔著自己之前的魯莽之舉,所以此刻敢怒而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