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飛上去的白色塵埃仿佛是回應這句話似得,紛紛亂亂從紅綢上落下來。
息川也不躲避,任它們落了一身一地。
直到所有的塵埃落定,才緩聲道,“你既然把墨家和她交給我,我定不負所托。不過……”
話音一轉,聲音略沉,“不過不是因為我覺得虧欠你,當年是你輸給我,同意十年之約。”
再者,“我一直把你當做朋友,朋友之間,不需言謝與欠。”
說完這些,頓了頓,終是毫不猶豫的轉身移步,走出了榕樹林。
不遠處的珍珠湖畔正有一個身量少年的人同時向他走去,正是藥童古言。
“公子,一共發現三批人馬在向這裏靠近,源頭應該是一間叫金玉齋的首飾鋪裏賣出的珍珠鏈子。”
“除了東齊和西楚的人,還有誰在找她?”
“第三批人尚沒有查清底細,不過倒是三批中最先發現她行蹤的。”
息川微一擺手,果斷的道,“不管是誰,全部攔下來。”
“是。”
“還有那個金玉齋。”
“公子打算如何?”
息川頓了頓,道,“買下來。”
古言應下,又問,“若不再安插些人去她身邊,以保萬全?”
息川看向笪瑤離去的方向,沉吟片刻,搖了搖頭,“能從帝都獨自走到這裏,已經證明了她的能力。”
何況過多的保護,隻會辜負段成飛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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笪瑤回到葉家,珍珠屋裏的燈還亮著,她輕手輕腳的推門進去,見珍珠還在專心的穿著珠子,桌上放的草圖正是笪瑤不久之前設計的一串項鏈。
“早點睡吧,明早趕工也一樣,可別熬壞了眼睛。”
珍珠這才覺察到笪瑤進來了,一雙手又僵又酸痛,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想到之前娘親來屋裏說的話,便順著笪瑤的話道,“好,聽阿新姐姐的,今晚就偷懶早休息一會。”
葉家屋子不大,笪瑤和珍珠一直是擠一張床的。
珍珠洗了把臉回來,笪瑤已經用驅蚊香薰好帳子,躺在裏麵。
珍珠吹滅油燈,笑嘻嘻的也鑽進去,跟笪瑤並排躺著。屋裏不比外麵,更何況多了層帳子,又是兩個人一起睡,難免很熱。
珍珠大力的搖著蒲扇,徐徐涼風吹到笪瑤身上,她側身朝裏,準備合眼。
忽聽珍珠輕聲說,“阿新,我們說會話再睡吧。”
“恩。”
珍珠快人快語,時常拉她聊心事,笪瑤也沒多想,便答應了。
可珍珠卻覺得今天的話題有點難以開口,她琢磨了一下,決定迂回前行,問,“阿新,你怎麼能畫出那麼多不一樣的首飾來?好多都是我們這裏從沒見過的樣式呢。自從有了你,金玉齋那種上檔次的地方都肯收我的貨了。”
“看到過而已,也是其他工匠想到的,我隻是依樣畫葫蘆。”
她和珍珠一直分工合作,一人負責畫圖,一個負責穿成成品。畢竟她出身貴族,宮裏生活的時間不多,可好歹經常去,宮中貴婦們的飾品想不多見也很難。
珍珠聽笪瑤回答的簡單,以為她要睡了,連忙拉了拉她的手臂,道,“這麼晚你一個人去哪兒啊?還是去等你要等的那個人?”
“恩。”
“他還是沒來?”
“恩。”
“阿新,他是不是你的心上人啊?”珍珠一個激動,終於把今晚最關鍵的問題問出了口。
她緊張的等著笪瑤的回答,這可關乎哥哥的未來幸福啊,珍珠怎麼能不著急。
卻聽見笪瑤很平靜的說,“他是我的師傅。”
黑暗中,珍珠狠狠的鬆了口氣,道,“那就好。”
笪瑤疑惑,問,“好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珍珠把話岔開,道,“夜深了,我們睡吧,有事兒明天再說。”
“恩。”
笪瑤應下,可卻沒有睡意。
珍珠粗重的呼吸聲很快傳來,越發襯的深夜寂靜可怕,屋內外的每一絲聲響都逃不過她的耳朵。
那麼多天,高強度的逃跑已經讓笪瑤形成了習慣,一到夜晚反而精神抖擻。
而且,最近的風平浪靜也未免太過詭異。
過往每落腳一個地方,不出三天,楚風的追兵必到。
而今,她已經到這個小村莊三個月了,竟然還沒有遇到探子營的秘密搜尋。
忽然一串極其細微的腳步聲在院子外響起,笪瑤皺眉,摸住枕頭下的匕首,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