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府裏要進人,你安排一下,這次是皇帝所賜,體麵不能低於西苑那幾個。”
孟青容疲倦的擁著被褥蜷縮在繡榻上,緩緩平複著還在咚咚直跳的心髒,然後就聽到前一刻還與她癡纏的男人,下了床就說出這麼冰冷的話來。
這是這個月的第二次了,而她這個正妻,每次都隻有新人要進門了,才被這麼敷衍的通知一聲。
“嗯。”
隔著被褥悶悶的一聲,在這寂靜的春夜裏,如輕鴻拂過心湖,有種獨屬於她的溫順。
正披衣的男人回頭,看到青藍色被褥間露出一小片伶仃玉骨來,成親快一年了,她還總是這樣,在這種時候還如新嫁一般羞怯,隔著妝台上一盞昏黃燈火,隻能看到她埋在錦被間低低闔著的眉目。
察覺到男人好像在盯著自己看,孟青容怕他以為自己敷衍的回答不喜,連忙補充道:“這次的姨娘是哪裏人?姓甚名誰,我明日寫了帖子——”
“那些你不用多管閑事。”
頗為不耐的丟下這麼一句後,男人便進了隔間的浴房去收拾自己了。
就連尋常百姓家,丈夫納妾都會先知會妻子,取得她的允許和聘書才會接人進門,但在這裏,孟青容就連多問一句對方的名字都不可以?
可她又能怎麼辦呢,因為這裏不是尋常百姓家,她的丈夫是宣陽侯府世子,夫君公爹都是朝廷手握重權的權臣,世襲罔替的公侯之府。
她的丈夫蕭藺更是當朝貴妃的胞弟,如今未至而立便已經是兵部握權行令的提督內臣,因為這層關係,頗得皇帝重用。
而她,不僅家道中落,還——
咣當!
正在浴房裏擦洗身子的男人聽到動靜,連忙疾步走了出來,看到的就是摔倒在地的孟青容,還有旁邊漆盤裏散落一地的衣物。
“要我抱你去浴房嗎?”
蕭藺見她瓷白的雙腿上青紫一片,不知道是方才自己作亂時弄上去的,還是她自個兒摔的,皺了皺眉想伸手去觸碰。
“不.....不用了。”
孟青容不想被人看到自己這般狼狽的模樣,她摸索著想拿起手邊掉落的褻衣。
可是方才放在托盤裏的衣物翻下來全都亂了,任憑她一雙手如何去摸也理不清楚,隻能窘迫的蜷縮著,尋了一塊布料蔽體。
沒錯,她還是個瞎子。
琉璃一般的雙目此時卻仿佛蒙著一層陰翳,孟青容連近在咫尺的男人是何表情都看不見。
但她知道蕭藺一定在審視著自己,如果她的眼睛還能看得見,此時應該能看見蕭藺嫌棄的眼神吧。
能讓上京無數女子趨之若鶩的蕭世子,文韜武略,家世顯赫身份貴重,樣樣拔尖的他,卻娶了自己這樣一個如同汙點一般的妻子。
如何也理不順衣物的孟青容突然覺得有些委屈,不隻是因為又一次在這個男人麵前摔倒,露出這可笑模樣。
更因為他今夜那麼隨意的對待過自己之後,又更隨意的帶回來了一個女人,自己在他心裏,到底是一個怎樣隨意的玩物?
既然這麼不喜她,為什麼還要夜夜來此,就把她當一個擺件一樣就可以了啊?這難道是對自己的羞辱嗎?
看她既不肯要自己幫忙,又可憐兮兮的蜷縮在那裏,仿佛下一刻都要哭出來的樣子,蕭藺長歎一聲,喚了門外守夜的婢女進來,他知道孟青容果然還是更親近她孟家的人。
就比如現在應聲進來的這個侍女,吊梢黛眉,麵容出眾,連一身下人的衣服都穿得精致錦繡,根本就不似端茶倒水的奴婢。
有外人進來,蕭藺背過身挽好自己的腰帶遮蔽了裸露的胸膛,一邊吩咐道:“我書房還有事,好好照顧夫人。”
那青衣侍女福身應諾,然後目光才落到一直躲避在撥步床內側的少女身上,看她渾身痕跡,就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外麵等了半夜了。
孟青容雖極力忍著聲兒,但隻在一牆之隔的她又豈會不知道自己這個堂妹方才是如何婉轉承歡的?
一想到那樣清冷自持的男人,竟然對孟青容這樣的瞎子都下得去手,孟霓心底就止不住的犯惡心,這到底是有多饑不擇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