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喊著向一邊拉著糾糾,誰知糾糾死活不挪地方,直給我忙活的一頭大汗。
就在馬頭即將碰到糾糾的時候,我無奈的閉上了眼睛,也鬆開了手裏的鐵鏈。
預料之中的打鬥並沒有發生,半天平靜後就聽見爸爸咦的一聲說道:這兩個家夥咋跟認識一樣。
我慢慢睜開了眼睛,眼前的一幕差點讓我驚掉下巴,一向隻對我友好的糾糾,此刻卻像個溫柔的小貓一樣跟這耳馬互相用腦袋磨蹭了起來。
趕車的大爺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農村老漢,幾步走了過來就要拉馬韁繩,誰知他手剛要一伸,糾糾卻呲著牙火了起來。
嚇的老頭急忙退了幾步,一邊拍著胸口一邊用有些帶著山東口音的普通話說:對不起,對不起,今天這馬不知咋地了,怎麼拉也拉不住,平時可聽話呢,今天不知道犯了啥邪吧病了。
我爸急忙走上前說道:沒事,沒事,這兩畜生有緣呀,你看這親熱的。
老頭也說道:是呀,是呀,看的出來,這兩畜生真的有緣呀。
我爸輕輕的拍了拍馬頭說道:大哥你這馬養的不錯呀,這毛色和骨骼,費了不少心思吧。
老頭掏出一顆煙遞給我爸一根自己叼了一根說道:哎,不瞞你說,我就是老跑腿子(光棍)一個,在山裏包了一大片參地養參,平時也沒個作伴的,這馬生下來母馬就死了,村裏人以為養不活,就要準備扔了,正好被我看見,也沒花幾個錢就買回來作伴。
打小就是我買奶粉愣給養活大的,要不說這畜生平時聽話的很,拉個車,騎著走什麼的,從來不毛楞,我怕它自己孤單,這不又給買了匹小母馬,平時我都不舍得打一下,今天不知道怎麼了,怎麼也管不聽它了。
對了大兄弟,你這狗養的也不錯呀,這是出來遛狗的?
我爸深深的吸了一口煙,說道:哎,別提了,我爸把集上賣狗發生的事跟這老頭說了一遍。
老頭聽了之後說道:大兄弟,不是我說你,你這狗看來也就一兩歲,賣了多可惜呀,而且你這孩子看著也挺稀罕這狗的。
我爸歎了口氣說道:不瞞大哥您說呀,我明天準備搬家,這狗也不舍得賣,可這一走要去外地,也不能走哪把這狗帶哪呀。
老頭點點頭說道:也是這麼個理,這樣吧,你把這狗賣我吧,我這山裏一大片參地,真得有條好狗。
再說這兩個畜生又這麼有緣,你開個價吧,隻要別太離譜這狗我就買下了。
爸爸看了看我,我茫然的看著糾糾跟這高頭大馬親熱的互相磨蹭,又看了看爸爸一頭斑駁的白發,無奈的點了點頭,眼角卻控製不住的留下了淚水。
我爸又狠狠的吸了一口煙,扔掉煙頭使勁的用腳一撚說道:好吧,老哥不瞞你說,我搬家就差四百塊錢,這狗就賣這個價了。
老頭看了看糾糾又看了看我爸說道:大兄弟,你是個實在人,按理說你這狗怎麼也能賣個五六百塊,今天初次見麵竟然大兄弟都這麼敞亮了,我這老頭子也不能做小人,這樣吧,老哥給你五百,這狗我牽走。
爸爸連忙推脫說道:老哥,四百就夠了。
什麼夠不夠的,窮家富路,這多出來的一百塊錢就當老哥給你路上買吃喝了,拿著。說著老頭從懷兜裏拿出個手絹,打開後數了五張一百元塞到了爸爸手裏。
當我把糾糾的鏈子交到老頭的手上時,我的衣襟已經被眼淚打濕了,老頭蹲下身子用那雙長滿老繭的手抹了抹我臉上的淚水,笑嗬嗬的說道:大侄子,大爺姓許,住在永紅三隊的杠梁後麵,這狗雖然今天大爺買了,不過你放心,無論你什麼時候回來,隻要你想它就到大爺家來看它,如果將來有了固定地方住的話,你就回來接它,大爺一定保證到時候一分錢不要讓你牽走,你說好不?
我抽泣著看著眼前這一張被陽光曬黑的臉,臉上透著鬧市中少有的真誠,我重重的點了點頭對老頭說道:大爺,這狗叫黃糾糾,打小跟我在床上長大的,平時沒拴過,還有就是別喂骨頭,它腸胃不好,吃骨頭吃多了會吐的。
老頭笑眯眯的拍了拍我的腦袋說道:大爺記得,大爺一定會比你對它還要好,你放心吧。
黃糾糾拴在了馬車轅子上,我把它抱上的馬車,一歲多的黃糾糾已經很重了,可我還是堅持吃力的抱它上了馬車。
親了親糾糾的額頭,我一扭頭轉身走了,隻留下身後一連串的狗叫聲和兩行晶瑩剔透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