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魔女冕(一)(1 / 1)

我從記事起的幾百年間總是在做一個奇怪的夢,夢裏滿是靡靡之音,我抱了個琵琶握在手裏彈,長發飛揚,衣袂翩翩,赤著的足上掛了一串串的銀鈴。

我把這個夢對無尚說了,無尚把剝好的糖栗子遞給我,認真地問,“你會彈琵琶麼?”

我搖搖頭。

“吃你的糖栗子吧。”

我想了想,許是我爹爹白日裏對我說起過那個抱著琵琶彈魔音的叫冕的女子。

我聽過很多山羊胡子老神仙驚恐的說起那個女子,末了重重的感歎一聲,魔女呀。

聲音帶著顫巍巍的哭腔。

“爹爹,那個叫冕的女子是魔嗎?”

“是。”

“是禍害人間的魔?”

爹爹搖頭。

“禍害神仙?”

爹爹又搖頭。

“那她究竟禍害了誰?”

爹爹又猛灌了兩口酒,眼睛定定的看著前方,泛出幾絲我不熟悉的陌生表情來。

他摸著我的頭:“有時候不是誰好誰壞誰對誰錯,而是誰得了勢,掌控了天下。”

爹爹的話我還不太懂,而莊遙的話就好理解的多了。

他說:“阿縷,你說我是不是個好神仙?”

“是!”我點點頭。

“如果有一天你掌了這天條還會沒了我的仙名除了我的尊級,對別人說我是個浪蕩子嗎?”

我心裏一酸,搖搖頭:“不會,你是這天庭裏一等一的大英雄。”

他嗬嗬的笑,一根手指頭戳戳我的腦袋:“也就你這小腦袋瓜把我當個英雄。即使赴死,他們也不願我頂這個神仙的名頭。”

他站起來就走,“走,去看看她。”

“誰?”

他眨著眼睛笑:“你說誰?”

我跟在莊遙後麵摸進了靡音殿。

閉了上千年的黑鐵大門壓得人周身森森的寒。

莊遙回過頭看看我:“害怕麼?”

我咬著嘴唇搖頭,不怕!

他笑笑走進殿裏。

我說:“遙遙,遙遙,你聽見了嗎?”

他皺眉聽了一瞬:“什麼?”

“琵琶聲呀。”

他看看我又回頭看了看殿裏,一把抓住我的手,:“阿縷,我們走!”

我被他拖拉著連飛帶跑的走了三個時辰,才停下來,他沒向我解釋解釋過原因,而因為我的手在他的手心裏握了三個時辰我早就心猿意馬的忘記了問他拉著我逃跑的初衷。

他坐在紫星海邊烤著銀魚和我講起了他所知道的魔女冕。

他說神與魔的界限原本也不是十分的清楚,有墜入魔道的神也有成了神的魔。而這魔女冕因為不容於神,遂被稱為魔。

至於為何不被神族接納,莊遙說,有人因為出身,有人因為性格,也有人隻是因為不在乎。

冕是個讓眾神暗淡的女子,神容不得她的不在乎。

在之前,神和魔和睦相處兄友弟恭了幾千年,卻被神族一個小仙娥打破了平衡。

她在賣給魔族的穀子裏摻了十分之一的沙礫。

因為這十分之一的沙礫,魔族撕毀了維持了幾千年的和書,一路攻陷了如今的南天門。冕抱著琵琶奏起靡靡之音。那些各懷心思的神族被撕裂心底最隱秘的傷口。很大程度上說,不是魔起,是心魔起。

其實魔音再厲害也不過是尋到你心裏的破綻,慢刀子來回割,直到血肉模糊。

魔族雖殘暴,卻是頂注重公平的族群,他們為了十分之一的沙礫發動一場足以滅族的戰爭,也會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人情留下一個族的後患。

冕因為受過一個神的恩惠,在最後雙手奉上了琵琶,自甘永世被鎮於靡音殿,你爹爹費了八成仙力封了殿。自此,魔族滅,神族贏得了不算光彩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