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座大宅,都有打手護院警衛,閑雜人等過往不會有問題,停下來探頭探腦,即使這人不是滿臉賊相,也將倒大相被接得半死。
他施施然沿街信步遊玩,背著手神態從容悠閑。
經過府城十大名宅之一的田家大院,他僅有意無意地瞥了雄偉的院門樓一眼,目光掃過那位把門的粗壯如巨熊的大漢,便將目光投落在街上的行人身上,緩步從容地向府衙邁步。
田家大宅的主人田家級大爺,是府城的十大仕紳之一,祖上曾經有功名,任職某一處二等縣的縣丞。這兩代的人都進過府學合作附學生問公費),因此列為“仕”紳,雖則並不符實。
仕紳,是曾經獲得功名的土人,也稱結紳,比鄉紳、豪紳的地位身分高出多多。
功名,指曾經任官的人上人。
三年****參加廷試的舉人公卿,隻有高中第一甲的狀元、榜眼、探花三個人,可以賜給小功名,功名不是從天上亂掉下來的。
田大爺也是府城的首富,而且是修橋補路樂善好施的大善人。
可是,大院內養了大批奴仆、歌舞妓、護院、打手、神氣的詩女仆從。
一個大善人,受到府城人士的尊敬,聲譽地位甚隆,似乎不需養那麼多閑人。
把門的大漢,似乎沒發現他的存在。
當然,怎麼看他也不像一個為非作歹的人。
大院的後院不招待外客,別有洞天。
房舍連廂接閣,比深如海的侯門,有過之而無不及,即使白晝進入其中,也不分東南西北,有若置身迷宮。
二更天,後院的一棟大樓燈火輝煌,樓下的大廳更有百十盞明亮蟬紗燈籠,照耀得有如白晝。
大廳真的大,設備華麗,八根大往,兩麵有廊,堂上設胡床錦褥、雕花漆金的矮腳長案,兩側另設胡床式雅座,可能的用途是招待次要貴賓的座位。
堂下,中間是耀目閃亮的朱地,對麵設錦帷,後麵是鋪紅氈毯的樂伎席。
朱他也稱舞池,可供數十名歌舞伎起舞。
外麵,是遍設盆景或盆栽的中型院子,搭了目下最流行時興的戲台,雕花畫草五彩繽紛。
正在演戲曲,女代們載歌載舞粉墨登場,五彩的燈光與百彩戲服,令人目迷五色,絲竹琶箏八音齊奏,令人沉醉在天籟似的旋律中。
居然有恃女不時用卿筒,噴出沁人心脾的香霧。
正所謂聲、色、香俱全,極盡奢華。
由於樓在房舍深處,四周華屋圍繞,所以盡管絲竹悅耳,鍾鼓齊鳴,鄰屋決不可能聽到聲息,除非深入堂奧,不然絕難知道這裏出了什麼事故。
看戲的雅座有三列,上麵撐以彩棚,可知白天也可演戲,甚至雨天也可觀賞演出。
主座除了三位主人之外,客座有五位男女貴賓,其他十餘位侍女與小童,在一分伺候,畢恭畢敬。
演戲的全是女的,男角皆由女的扮演。
通常,大戶人家的歌舞伎與優伶,不會買男優,有也僅限於妾重。
而公設的教坊中,演戲的優伶則全是男的,不容許女的混跡其間,男份女裝居然有些成為名角。
戲台上,正火雜雜地演出全武行,那些美嬌娘扮起武打的男角,扭扭捏捏玉拳粉腿齊飛,居然頗有著頭,熱鬧得很。
按理,這些貴賓該看文戲,或者歌舞劇,該以元曲四大傳奇賞心悅目的。
可是,欣賞的卻是雜劇武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