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溪畔的細雨過後,原本水火不容的兩人,變得要好而默契。昆侖山裏不見了那熱鬧的鬥法場麵,卻多了一道絕美的景致——兩位風華各異的絕世公子,長短互補,同出同進。所到之處,眾仙娥們都失了魂。
雲若倒不覺得怎樣,畢竟自己本就不是男子。紹離卻更加得意倜儻,偶爾露一個笑意,賺得身後一片嬌呼。
一日,紹離笑問:“你怎的都不對那些仙子們露個笑臉?”
雲若轉頭,綻開笑靨:“因為我不是男子。”琥珀色的眸子光華流轉,似是清淺得能被陽光穿透,又仿佛幽深得讓光芒無法逃匿。
紹離驚訝……
自此,天界眾人,知道雲若身份的,除去王母,多了一個紹離。
日子就這麼緩緩流過,小小的少年們尚沒有憂愁。
天朗氣清的一日,得了空閑,紹離拉著雲若到昆侖山的一處鏡湖邊曬太陽。微風拂麵,陽光正好,兩人並肩席地而坐,不需言語,怡然自得。
紹離轉過頭來,笑吟吟看著雲若道:“小若好看過那些仙子。”曾經薄冰般的眸子在雲若麵前早已收斂了銳氣。
雲若聞言也轉過臉來,看見紹離那不是說笑的幹淨笑容,不語。兩手向後撐著草地,仰起臉來,閉著眼感受暖暖的陽光,清清的風,笑得愜意。
彼時,兩人都隻是人間孩子十三、四歲的模樣。小小的少年心中萌生了別樣的情愫,而那小小的“少女”依舊毫無“自知之明”。
那日,雲若沒有看見紹離眼底一閃而過的失望。而紹離不知道雲若根本聽不出話裏還有深意……
再然後,紹離在一眾仙娥中看見了靈秀溫婉的淨池仙子苡蘿,之後便是兩情相悅得不可收拾的一場癡戀……
雲若看著不免擔心,生怕終有一天這場愛戀會被最無情的天界扼殺。不過,看著幸福中的二人,雲若又覺得那很美好。淨池靈鳥苡蘿那乖巧可愛的性子,像極了開在溫婉水鄉的小茉莉,爹爹說過,南國的茉莉清新,靈動,可人。這樣的妙人兒配不羈的紹離,最好不過……
……
原本悶熱的瓊澤因為一場淅瀝瀝的雨而稍稍涼下來一點。懷淵徹夜守在雲若床邊,看那睡夢中的人兒第一次如此不安穩,一定是個很長很長的夢吧……
懷淵不止一次地想撫平雲若皺起的眉頭,伸手過去,指腹下是光潔的皮膚,觸不到的卻是那皺起的情感。指尖摩挲著,心下隻是越來越憐惜:不知這樣一個堅強、毛躁的小狐狸究竟經曆了多少旁人不知的事情……
雲若以為自己又跌入了回憶,可細細分辨,那雨聲似乎又更清越一些。抬起重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裏,遠處是垂絲般的落雨,近處……是懷淵微蹙的眉頭和夜色一般包容深邃的墨瞳。
身體似乎先於思想就行動了,雲若抬起錦被下的手,撫上懷淵的眉心:“我沒事的。”話語一出,不禁有些吃驚,自己為何要這麼做這麼說。於是趕忙收回手來,半撐起身子靠在床頭訥訥地問:“我……睡了多久?”
懷淵淺淺一笑,伸手理順了雲若披散著的長發,道:“昨日下午到現在,一夜而已。”
呼……雲若鬆了口氣,還好沒有礙事。紹離用了玲瓏芝,需要一整天的恢複才會醒,醒了才需要換藥。腦子稍微清醒了一點,雲若這才發現自己是散了發更了衣的,軟滑的衣料貼在身上……
雲若趕忙拉高了被子,幹咳兩聲。
懷淵看到,不由得在心底笑:小狐狸長大一點點了。
“做夢了?”懷淵起身倒了杯水遞給雲若,他知道小狐狸有這習慣。
雲若接過杯子咕咚咕咚喝了一半,抬眼看懷淵,老實地點點頭。昔日靈動的眸子不知是不是因為天光暗淡的原因,濃濃的琥珀色不再流轉。
“能告訴我麼?”懷淵坐到床沿溫和地道。他明白那凝滯的琥珀色眸子下,藏著的東西對雲若來說太重了。雲若是雲,載不動那些她無法理解的情愫……如果她願意,他會認真聆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