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懷淵和雲若帶回胸前染血的陌生人時,神府中的仙侍們都嚇白了臉。
懷淵抱著已經昏迷的紹離徑直衝進了自己的房間,雲之起先也嚇了一跳,不過畢竟見過自家姐姐救人的那陣仗,馬上就鎮定下來,吩咐仙侍們準備烈酒和紗布。雲若匆匆回了趟狐院,再過來時手裏多了一個黑檀藥箱,身後跟著迦淩、迦羅。
淨了手後,雲若仔細查看著紹離的傷處,傷口在鎖骨窩靠左肩的地方,血暫時止住了,本是不會要了命的,可是那暗器喂了毒,這最麻煩。
雲若緊皺著眉頭看那深深沒入紹離肩頭的飛鏢道:“之兒,將藥箱裏的參精參須取出來。迦羅,把參須搗碎了。”得了吩咐的兩人很快動手,馬上就把搗碎的參須呈到雲若身邊。雲若一手捏住紹離下頜,一手將參蓉送進他舌下。又道:“懷淵,你幫我穩住他,我要取鏢。”
懷淵點頭上前,扶住紹離的雙肩。雲若看準,兩指夾著飛鏢露在外麵的小小一角,運足了勁兒在指尖,屏息閉眼一拔……
哧地一聲,黑血被拔出的飛鏢帶出,昏迷中的紹離悶哼一聲,雙眉緊鎖。雲若睜開眼,將飛鏢扔進了迦淩手中的白瓷碗。瓷碗中的清露立刻染上妖冶的紫色。
懷淵依舊穩著昏迷的紹離,看雲若皺眉抿唇手下不停,蟬翼刃剜去已經發黑的死肉,烈酒衝洗了傷處又立刻敷上不知名的藥散……整個過程中沒有遲疑和畏懼,仿佛眼前的人真的是雲家長子雲少,嚴謹沉穩的醫者,而不是平日裏嘻嘻哈哈的小狐狸。
“迦淩,把瓷碗拿過來。”暫時包紮好傷口,雲若讓懷淵扶紹離躺下,道。
迦淩捧過白瓷碗,眾人就見那原本幽綠的飛鏢顏色正在漸漸變淺,而浸泡飛鏢的清露正隨之變成深深的紫色。
“果然是孔雀薊……”雲若皺著的眉頭就沒有舒展過,取過一旁備好的紙筆寫下方子,交給迦淩去煎藥,又抬頭對懷淵道:“我去太白山取藥,馬上就回來。你幫我照看一下。”
“哎!”懷淵按住欲起身的雲若,讓她坐回紹離床邊道:“你懂醫術,還是你留下來好。要取什麼?我替你去。”
雲若想想懷淵說得也對,便答:“玲瓏芝。”懷淵點頭,表示認得這仙草。雲若又接著道:“就長在你上次看見的紫芝圍出的那小塊空地,打開兩層結界便是。”
“好。”懷淵點頭,帶著流雲劍便轉身出門,要打開雲若的渲墨結界,一定要有流雲。
眾人都各自去忙,雲之也跑到狐院去幫迦淩煎藥。屋子裏突然靜了下來,血的味道刺激著嗅覺,讓雲若回到現實。
雲若伸手推開了所有的窗,又坐回床邊,看著那失了血色略顯灰敗的麵龐,不禁又跌進恍惚中……
眼前的人就是銷聲匿跡了兩百年的紹離?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那個讓無數仙子暗暗傾慕卻隻為一人動心的少年?那個為了一個小小的淨池仙子不惜違逆王母離開昆侖的少年?那個……出現在自己夢中如細雨一般安靜倔強的少年……
雲若靠在床柱上,靜靜看著那曾經熟識現在卻有些陌生的麵龐,腦子裏回蕩著鳴鳳山上那聲“小若”,竟是與當年一分不差的聲音啊……
紹離……這兩百年來,你究竟過得怎樣……雲若歎氣,陷入茫茫的回憶,直至迦淩端來了湯藥服侍紹離喝下。
“看看沒錯吧?”懷淵禦風而歸,迦淩端著空碗剛出門他便風塵仆仆地進來了。
雲若接過懷淵遞來的一束芝草,晶瑩剔透得好似冰雕玉琢,正是玲瓏芝,三界之中唯一能解孔雀薊毒性的靈藥。
“沒錯,多謝。”雲若點頭對懷淵感激地一笑,懷淵拍拍她肩膀:“不用。”
之後雲若小心地拆下了紹離傷口上的紗布,紗布下空洞洞的傷口其實有些駭人。
“現在就接著醫治麼?”懷淵看雲若解開左腕上束袖的錦帶,似乎要動用渲墨的力量,不由地有些擔心:這狐狸奔波了幾天都沒怎麼休息過了。
“嗯,沒事的。”雲若笑笑,麵上有些乏意,卻是硬撐著。
懷淵不再多言,隻是握著流雲劍柄,靜靜站在一旁。隻見渲墨鐲中的墨色花紋仿佛滴入清水中的墨一般渲染流動起來,雲若雙目微閉,抬手結印施法,一層淡淡的光暈將玲瓏芝包裹起來,少頃,光暈變得清晰,那玲瓏芝就仿佛被融化的冰雪,一點點滴出水來,滴進紹離肩上空洞洞的傷口,而玲瓏芝本身,也越來越小……
支撐了一會兒,包裹著芝草的光暈卻漸漸減弱,懷淵見雲若闔目蹙眉,額上滲出細密的薄汗,怕是有些撐不住了,就趕緊抬掌抵住雲若的後心,將流雲的法力平緩地輸給雲若。
最終,那玲瓏芝完全地滴進了紹離的傷口,兩人將法力收回。懷淵撤掌,及時扶住了脫力的雲若。
“謝謝。”雲若有些勉強地回頭笑笑,最近幾天是有些勞累了,以至於現下快撐不住了。
懷淵不答,彎身抱起雲若,走出了房間,吩咐迦淩在屋裏照看,就往狐院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