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扶而行,有時走小徑,有時越野,時東時西,有時向北,有時向有人處奔跑,故意引起人們的注意,以便逗引追兵。
有人時印珮裝得狼狽萬分;無人時,兩人有說有笑,談天說地頗不寂寞,像是忘了即將到來的慘烈惡鬥。
午後不久,他們到了九鯉山的東南角,相距約在五六裏,這一帶地勢較低,複雜得很。
“怎不到九鯉山?”小菁困惑地問。
“不,需等到日落西山。”他微笑著說,接著解釋道:“他們並不笨,大白天他們在損失三五個人後,便會提高警覺,或者知難而退了。”
“怪事,他們怎麼尚未趕來?”
“妖道該已摸清咱們逃走的方向了,目下他們必定在分兵調將,分三麵包抄,要逼咱們至大江邊,以便甕中捉鱉。梅莊主必定已將追及交手的經過說了,我一個人他們已感到難以應付,多一個比我高明的你,他們豈敢放膽窮追?你等著吧,他們必定步步為營,逼咱們向江邊退,不來則已,來必定是一大群。瞧,南麵那兩個村夫打扮的人,就是他們的眼線。”
兩個荷鋤村夫,正沿小徑向這一帶慢慢接近。
“真的?他看到我們了?”
“如果看到,早就發出訊號啦!他們正在找呢。”
“我去捉他們來。”
“去不得,除非你不想捉他。”
“你是說……”
“隻要你一現身,他們便會溜之大吉。”
“那……”
“等他們來,捉一個,留一個回去報信,咱們又得走了。記住,留下的一個,最好把腿打斷,他回去愈慢愈好,咱們必須爭取拖延的時辰。”
兩人伏在草叢中,一在小徑左麵,一在右前方,靜候對方接近。潛伏處地勢高,居高臨下。
兩個村夫一前一後,相距十餘步,大搖大擺向前走,目光不住向左右搜索,相距已在百步左右了。
在下麵的岔口,折出一個中年村夫。
兩個假村夫攔住了真村夫,指手劃腳探問消息。相距太遠,聽不到他們的語音,隻看到真村夫不住地搖頭而已。
不久,兩個假村夫重新上道,仍然一前一後向前走,腳下加快了。
印珮向路對麵的小菁說:“菁妹,你知道我為何斷定他們是眼線麼?”
“他們不像是農夫。”小菁答。
“不,暴露行藏的是兩人不該一前一後,他們心中害怕,也怕被同時攔住沒有人逃回報信。你想想看,兩個同村的人走在荒郊,還能不結伴同行話家常?”
假村夫漸近,目光不在草叢搜尋,卻盯著坡上的凋林細看,眼神湧起戒備的表情。
等兩人接近,印珮突然支棍而起,笑道:“你們跟來啦?來得好。”
第一名假村夫做賊心虛,左手一抬,一聲機簧響,袖箭破空而飛,然後將鋤頭一掄,火雜雜地搶進猛劈。
印珮舉棍一晃,袖箭射入木棍,然後舉棍急撥劈來的一鋤。
“啪!”棍鋤相交,木棍突斷。
“哎呀!”印珮驚叫,被震倒了,手掩住左脅,似乎創口痛得受不了。
第二名假村夫飛躍而上,叫:“要活的,交給我……”
人影似電,小菁飛射而出,像是鬼魅幻形,嬌叱聲震耳:“該死的惡賊!”
“噗”一聲響,她一腳掃在第二名假村夫的右胯骨上,力道恰到好處。
“砰!”村夫摔出丈外,像是被雷所殛。
第一名假村夫連劈兩鋤,印珮往後滾動,兩鋤落空,突聽清叱震耳,再看到同伴被一位小姑娘踢倒,不由心膽俱寒,扭頭向側逃命。
印珮將手中剩下的半段木棍奮力擲出,大叫道:“小妹,扶我走,他們的人快趕來了。”
“啊……”逃出兩丈的村夫狂叫,砰然倒地,木棍擊中脊心,經脈震斷,渾身麻痹,成了個活死人。
小菁依言躍到,扶起印珮逃命。
胯骨被掃中的假村夫,許久方驚魂歸竅,暗叫僥幸,向同伴爬來,叫道:“項兄,我不行了,腿邁不動,你快回去報信。”
項兄渾身僵軟,慘然道:“我……我脊心被擊中,督脈已斷,渾身僵死了。你……你快撐住,回……回去叫人來……來救我,我不……不行了。段兄,叫……叫他們不要丟……丟下我……”
段兄費了不少工夫,弄到一根樹杈做拐杖,一步一撐步履維艱,一步一頓吃力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