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雖口上說得冠冕堂皇,但心中同樣是忐忑不安,擔心湘陽軍會忽然殺到。兩人心緒如潮,回想幾日來的種種遭遇,似是仍在大夢之中。幾趟翻來覆去仍難以入眠,均睜大雙眼,空洞地凝視上方。
“小沉,‘鴻冥心法’我已練至第三重境界,但始終無法再作突破,似是去到盡頭,你說有沒可能是我們偷練的法門不對?或是有其它原因?”方流月忽然出聲道。泱泱亂世,烽火四起。幾次出生入死更讓他更加感到增強自身功力才是唯一自保方法。
陸沉聞言也長歎道:“我的情況和你相差無幾,都是一直滯留在那個境界難有進展,我也常苦思冥想,但每次卻是難有斬獲。”頹然模樣表露無遺。
方流月忿忿道:“南鄣山中修習‘鴻冥心法’的門人數百,但真正能登堂入室的,也不過寥寥數人,而且都是那幾個老鬼的入室真傳第子。由此可知,這門功法必定有獨特修練方法。那幾個老鬼食古不化,又生性孤寒,怎麼會輕易傳給外人。”
陸沉苦笑道:“你那時老說拋開一切出來闖蕩,說外麵的世界如何多姿多彩,卻怎麼也料到外麵世道如此險惡。現今這世道,哪處不是烽火四起,你殺我我殺你,你爭天下我也爭天下。想來也教人厭倦!”兩人這幾年裏到處漂泊,見慣了世間的種種惡態,深知世情種種。陸沉心性清靈而又欲求無多,難免生出厭世感覺。“現在我們饑餐飽頓又隨時可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方少,問你後悔未?”
方流月雙目圓睜,像是聽得入神,又像是毫不入耳。他喃喃道:“那在宣和真坊裏每天掃地做飯終老一世就真的是我們想要的生活嗎?按我說,如其庸庸碌碌碌地活,不如轟轟烈烈地死。如今這樣的生活才能讓生命更加多姿多彩。縱使明天我便死去,我也不會後悔,小沉你呢?”說到最後語氣漸弱,緩緩合上雙眼,竟然昏昏睡了過去。
陸沉輕搖他肩膀,見他毫無反應,知他是真正睡著。他盯著好友堅毅的臉龐,低聲道:“我也沒有後悔過!”他重新躺了回去,方流月的鼾息已在耳邊輕輕響起。他終於也抵受不住連日來身體的疲累,沉沉地睡了過去。
一聲驚雷響徹蒼穹,兩人都被這天地之威驚醒過來。
他們從長案下探出頭來,朝殿外望去。天地間一片無邊地漆黑,顯然時辰已是深夜。大風刮得呼呼作響,在閃電光芒交映之下,可瞥見樹搖草動,一場暴雨即將來臨。
兩人剛爬起身來,外邊驟雨也轟轟而至。雷雨交加的黑夜裏竟突然傳來一陣急劇的馬蹄聲。
來人速度極快,隻在一響指間便聽到無數的馬蹄聲進入廟門,穿過天井,到達大殿的屋簷之下。然後是眾人甩蹬下馬的聲音。風高雨急之下,來人靠近了破廟方才被方陸二人聽到。兩粗略地數了下馬甩蹬聲音,來人竟有十幾人之眾。
大殿內空落無物,兼之來人又如此迅捷,讓方陸二人根本難以揀擇另外更隱蔽的地方藏身,仍是躲在神像之後,蓄勢以待。兩人經過一場大覺,除了肚子有些饑餓外,都覺精神飽滿,功力也恢複有八九成,所以也並不害怕。隻要不是沈子歸孟廣良這種級別的高手,兩人自信能輕易逃脫。
“深夜豪雨,荒山野嶺中謝某等人隻求一避雨處所,別無他意。望廟中高人萬勿見怪!”一把低沉的聲音在殿外響起。方陸二人聞言心中又喜又憂,喜的是來的人不是湘陽軍方麵的人;而憂的是來人武功之高也出乎他們的意料。他們特意控製呼吸,不敢發出星點聲響,為的就是想要瞞住來人。但仍被人一聲喝破。怎麼不叫他們心驚膽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