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寄語天涯客,輕寒隻無名(2 / 3)

呂布見曹操又來施以阻撓,心中恨他愈盛,隻想與袁紹同歸於盡,就算自己身亡也賺回袁紹一條命,主意打定,他橫起神鬼方天戟,吼出一聲震耳長嘯,人戟合一的向袁紹投去,完全是不顧自身想與敵偕亡的拚命招數。

對方精衛紛紛撲上,但他呂布是何等天威人物,眾精衛隻需碰到他戟尖便是衣帛盡裂,在外人觀來,呂布一路殺來直如迎刀劈柴、順水劃舟,生生是從人牆中殺出一條血路到袁紹身前。

袁紹心中大恨,明知呂布故意以長嘯之聲,分散精衛心神。更曉得自己一旦退避,包圍網將現出空隙,讓對方在如此良機下脫身逃去。可是呂布此招凶厲至極,兼之自己被他的說話分神,若是不退,則是必死無疑,無奈之下隻得由身旁眾將簇擁著後退。

呂布卻是不依不撓,奮力挑開瘋狂攔在身前護主的精衛,畫戟直刺袁紹喉處。

眼見袁紹如被呂布螳螂捕蟬般即將死於非命,而曹操卻是黃雀在後,已暗中令夏侯淵搭箭,隻等呂布殺了袁紹之後再射殺於他,坐收漁人之利。

箭在弦上。弦如滿月。

神鬼方天戟刺穿袁紹喉嚨的那一刻,便是天下無雙的呂布最終隕落之時。曹操仿佛看到了那被被利箭刺穿後心、伏倒在血泊中的呂布看著那種怨毒又無奈的眼神。獻七星寶刀失敗後被他追殺時那種猶如喪家之犬的刺心之辱終於得以血報。

可是——“盟主,且讓小將來會會他!”

熊熊的火光後,猛得飛出一人,直取呂布麵門。那人服飾倒也奇怪,並沒有穿著衣甲,也不是那般精衛的那束黑色勁衣,隻是一稍顯破爛的長衫,看樣子並非是哪家諸侯帳下的將校。來人雖是徒手出招,但來勢甚快甚猛,招式平素質樸,完全是平常習武之人常用的招式,教曹操等人一時半會兒間也看不出此人的來曆,但就是這平常的招式其中卻蘊涵著極其深厚的功力,若呂布執意不肯收招,畫戟必會被那人血肉之軀所阻,到那時想要再殺得袁紹無異於癡人說夢。

夏侯淵抬頭遲疑地望著曹操,曹操也看不出這人是誰,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殺呂布的時機已失,呂布此時絕對殺不了袁紹,必然會注意身後以保全性命。

呂布一怔,本來那致命的一擊又被他人所破,先是有些惱怒,但隨後隻覺那人的聲音甚是熟悉,但苦於火光耀眼,而那人似是為了掩飾身份而故意在臉上抹了一層黑灰。但現在正是生死關鍵之時,容不得呂布有那麼些時間猜思此人是誰,隻是觀那人一心護住袁紹的氣勢,心中暗歎,若不殺此人,別說要誅殺袁紹,就是要從這萬軍之中逃脫也是難上加難。

若在往日,對付一般的武人,呂布倒不會手下留情,但今日所遇盡是一些在江湖上並無聲名的高手,而眼前這位無名之將似是要必方才那個夏侯惇更高一籌,所謂高處不勝寒,換了平時,他絕不願對如此拚死護主、把自己生死榮辱置於度外又兼有與自己相抗衡的義勇之士狠下殺手,但在現在這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戰場上,根本就由不得他選擇。

呂布立即收戟平平出掌,硬是憑借一身蠻橫霸絕的功力將那人震退,但接下來的情形更是讓他欽佩此人武道修為之高——方才夏侯惇背後偷襲於他,也是被他的功力所退,落地之時甚是狼狽,而相較方才呂布此時已用全力,那人雖是功力不及於他,但卻懂得借力化力之法,身子雖還在半空,被呂布反彈回的巨力已被他在胸前所布的陰陽八卦圖的輪轉中盡數化去。

眾人皆是看得驚了,其中不乏有早時在城前之人,先是見得那天下第一之人呂布的英姿,後又見趙雲與張飛兩員名不見經傳的高手相鬥呂布,現今又睹這等諳熟道家周易八卦的高手於半空中便可化去呂布的功力,真可謂是開了眼了。

呂布縱橫天下多年,隻道世人之中先前與自己喝酒的那小子與師弟趙雲有此能耐接自己一招,現在雖是敵對倒也對他生出幾分敬重,也不立即上前追擊,等他安然落下地來,以目直視,隨後哈哈狂笑道:“今日若是天要亡我呂布,奉先也是無話可說。更何況是接二連三的見遇你這般高手,卻也算是大快我哉。呂布臨死之前,隻想請問壯士高性大名,也讓奉先死得瞑目。”

那人卻是一歎:“鄙人隻是一無名下將,出來挑戰你隻不過是做為人之將應為之事。更何況英雄莫問出處,鄙人鬥膽幾句,人生在世,不過匆匆數十年,或為榮華,或為富貴,或為功利,到頭來也隻不過是一掊黃土,你又何必如此在意他人或者自己之名?”他一言既出,在場眾人盡被他言語所驚,原本見他武功甚高,猜他是一員莽夫,但聽他談吐不凡,直述命輪之理,連曹操等在場諸侯也喟歎袁紹有如此良將,其餘的尋常兵士更是對他是敬服萬分。

呂布豎起畫戟,應道:“好一個‘英雄莫問出處’!好……好!不過既然閣下也說奉先乃是天下第一,閣下空手對我畫戟,是否也太過小看奉先了?”

那人一頓,微微搖頭,謙謙道:“你乃是天下第一,鄙人自然不敢托大。”他回過頭來,向袁紹躬身道:“還請盟主借樣兵器與在下。”

袁紹險些喪生於呂布之手,驚魂甫定,現時聞這人自稱為自己帳下之將,正歡喜中,聽他向自己索要兵器,略有遲疑,旋即便朝身旁兩精衛使個眼色,那兩精衛隨即會意轉身飛奔而去。

眾人正在迷惑中,那兩員精衛已托著兩樣銀白的物事返回至袁紹身前,曹操等人細目一看,乃是一槍一盾,從所發銀白之光來看,盡是隕鐵所鑄,說是名器倒也不足為奇,袁紹揚手指著著一槍一盾道:“這套槍盾奈是百年前天子傳我先祖,其名也是‘無名’,雖是名器,但若在本初這等庸人手中卻是暴殄天物,正所謂寶劍配英雄,我且將他賜於與你,他呂布神鬼方天戟雖利,怕也不能削斷這槍盾了。

不知何時,戲誌才已經站在曹操的身邊,他低聲道:“看來袁紹又在有意示好了,且看此人是否表裏如一,若是一貪圖富貴之人,受此大恩必會誓死效忠於他,主公的天下之路恐怕又多了一個攔路之石。”曹操眉頭一皺,若有所思。

可那人接下來的舉止表情卻是寵辱不驚般的平靜,隻是當那槍盾如同尋常鐵匠鋪裏打造出的物事一般,隨隨便便的從那兩名精衛手中接過,對袁紹微微一笑,寥表了謝意。曹操見此奇人,捋須輕聲笑道:“誌才,智者百慮也會終有一疏啊。”

那人擺好樣式,抬眉對呂布道:“你既是天下第一,鄙人也就不會婆婆媽媽的承讓,且先出招了。”呂布心歎此人直爽,卻見漫空槍影,已披頭照麵往自己灑來。槍還未至身前,呂布已看出招式中似是功力十足,可是他卻依稀感到這人的“意向”,這些隻是惑敵的招數,掩飾其真正的殺招。

早在那人搶先攻擊,呂布已清楚感覺到他不但是能與自己有一拚之力的絕頂高手,且又似拋開了生死,務要阻止他斬殺袁紹。隻要自己一個不小心在對手的狂攻下受下微創,蜂擁的精衛便會取了自己的性命。更可慮的是如果要除去這樣一個強勁的對手,不得不損耗大量真元,也會令他從容逃脫的機會大大減少。橫看豎看,此人出其不意的現身,更是把他逼得進退不能的境地。

呂布長笑一聲,神鬼方天戟斜指對手,吞吐不定,欲攻欲守,教人難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