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揚聲大喝,磁性而似有質的聲音傳入每一個親信騎兵的耳中:“在這片大漢沃土之上,是誰戰無不勝所向無敵?是誰讓無道逆賊聞風喪膽望風而逃?是誰將是威名遠震的無敵之師?誰才是誓死效忠天子的英勇戰士?……”他的語氣中充滿了一種令人豪情激湧的蠱惑力,將五千鐵騎的情緒盡皆重新調動起來,渾忘了適才的不滿。曹操每問一句,城下的五千親信騎兵就一齊回答道:“是我們!”
“對!正是你們這些英勇無敵之士。我們要打敗的並不僅是董卓,而是整個天下敢於忤逆天子的逆賊,我們將是大漢王朝的榮耀,要讓人們世代傳誦我們的威名!”曹操的語音鏗鏘有力,懷著一份堅定無比的信心:“為了達到這個目標,我們必須先要立穩根基,加強力量。所以,從現在起,我們既然要在亂世中立足,就要將奪自董賊的城池從戰火中重建起來,讓它成為世人休養生息的家園。”曹操再長吸一口氣,振臂高呼:“等到我們掃平天下無道逆賊的那一天,這裏就不再是陳留小城,而是我們這些傳世英雄的故土!”
這番話字字有力,衝擊著在場的每一個人,奮迅高亢的群情一發不可收拾,終化做幾萬人的放聲狂呼:“英雄故土!英雄故土!”
曹操的目光掃過城下的數萬將士,心中亦充斥著不能自抑的激湧豪情。他已成功地將那份創建不世功業的信念植根於在場每一個曹家戰士的心裏,從現在起,腳下的這支大軍才真正開始他們對天下的征服大業。
一個笑聲從群情激昂的軍士身後響了起來,那笑聲聲音並不大,但卻能穿破這喧囂的嘈雜,清楚的直入眾人的耳中。
曹操有些吃驚,心道那大笑之人必有來頭,隻見城下人頭攢動,看不清來人的模樣,而那人隻是笑並不言語、他一時間也猜不出是誰來,隻得拱手抱拳問道:“閣下是哪位英雄豪傑,不妨道上大名來!”
那笑聲戛然而止,卻聽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世人都說孟德性忘,吾等洛陽一別不過數月,孟德你連我都忘了?”
曹操識得那口音,莞爾一笑,歉歉道:“曹某近日事忙,又聽有人無故發笑,故而一時記不起是本初,失敬,失敬!”城下的傳令兵已得了夏侯淵的吩咐,不失時機地大聲喊道:“有請渤海太守袁大人。”
原先城下的兵定依言讓開一條通道,袁紹頭戴金盔,一衣鏈子甲,長發披肩,身騎白馬,控轡徐行。帳下一將牽著白馬,帶著袁紹一行眾人從兵士刀槍劍陣中緩緩穿過,往城門行來。
袁紹的臉上滿是得意的眼神,但又顯得那麼地從容,初曉的陽光鍍亮他高昂的麵容,在鐵甲外的肌膚上,仿佛可以清晰地看到他那似是因為興奮而不斷起伏的脈絡。鐵甲迎風,馬鬃淡舞,盔縷飛揚,眾兵士眼中的袁紹已成李廣再世、衛青重臨。
袁紹在城門處停下了馬,更拒了那驍將的扶持,一步步往城頭走去。
曹操木然地看著這個與他共事漢室已逾七年的袁紹一步一步地來到自己麵前,望著自己的眼睛,語氣中有種嘲笑的意味,隻聽袁紹道:“孟德真是大誌之人,方才那番話可謂是豪氣衝天,雖是家事,連我等外來之人也被孟德你的豪情所感,一時間不免百感齊發,不知那龜縮於洛陽的董賊會做何感想,哈哈哈哈……”曹操怎會聽不出袁紹話中的譏諷之味,但現在他勢單力薄,又正值多事之秋,追隨袁紹身後上城的各路諸侯中也不乏心細之人,自然在等著看自己的笑話,他怎會在天下諸侯間落下把柄於他,遂也附和著應聲大笑道:“曹某不過略有資質,此番所言也是為約束下屬不可妄擾百姓安寧,言語中有些誇大,本初乃大謀之人,又何必與孟德開這般玩笑?”
袁紹本是好慕虛榮之人,聽曹操這般恭維,心中一悅,倒也被他哈哈過去了。
這時袁紹身後閃出一年老儒士,正是他帳下尚書別駕田豐,上前道:“各位將軍,今天下誌士已奉天子之昭,各領精兵會集於此,是為大漢之幸。雖是路途遙遠、兵馬勞頓,還請各位將軍當以漢室著想,早些商議進兵之策,以解天子心頭之憂。”
袁紹輕捋髯須,低頭沉吟道:“元皓所言甚是,我等多拖一日,天子便多受一日董卓暴行,各位英雄且說說進兵之策。
立於他身後各個正低頭思索間,河內太守王匡上前道:“今吾等奉天下大義,清君王之側,行匡扶之事,但如此眾多將士,若分散而行,各由其事,不免事倍功辦,延誤戰機,依某人愚見,當立一盟主,號令群雄,明細糧草駐紮等事,眾聽約束,然後進兵,如此一來,董賊便數月可破,是時諸位便可在洛陽年宴之上與天子同飲了,豈不快哉?”他一說完,眾人皆是點頭大笑。
曹操也早已料知他會如此這般說來,隻不過沒想到袁紹主仆三人演戲倒是有一套,也隨著眾人一陣大笑,正抬頭之中,卻見袁紹之弟袁術一行卻麵帶愁容,笑得頗不自然,顯然是有心事。他眉頭一舒,倒是想起一樁事來:袁紹與袁術雖同是前朝司空袁逢之子,袁術其母為正妻乃為嫡出,而袁紹之母為袁逢的一歌妓,袁紹為庶出,故而外人風言袁紹雖年長與他,但他眼中卻是輕視兄長,兄弟間甚是不和。不久前他夥同長沙太守孫堅借鏟除助紂者為名斬殺了南陽太守張谘,占據江淮百萬富饒之地,天下諸侯中自然不滿於他,而袁紹此人雖然好高鶩遠,但也懂好賢求士,與各路諸侯的關係遠甚於他。此番推舉盟主,他兄弟二人雖同為名門之後,袁紹的勝算要遠勝於他,是而才有這般的表情。
想到這裏曹操心頭一樂,反正盟主之位必不是己屬,索性順水推舟將這難題一骨腦兒拋給袁紹,也樂得看他兄弟二人狗咬狗,於是揚手示意眾人且先安靜:“孟德竊以為袁家乃名門望族,漢朝名相之裔、四世三公,常輔君主之側,門下故吏賢士,又有精壯軍馬,吾等當從本初與公路二人中擇一人可為盟主,諸位以為如何?”
袁紹聽後甚喜,隻道曹操也在幫他,卻沒有聽出這話中隱諱之意,倒是隱在城下諸小將中的亂塵將所聽到的言語說與劉備聽時,劉備淺淺一笑,道:“好個曹孟德,如此便把袁家兄弟二人給挑撥了。”
田豐卻不是傻子,行至曹操麵前,不卑不亢地說道:“曹大人恕田某多言一句,您既說吾主公與袁大人可為盟主,依閣下之意,這盟主之位由誰來坐是為恰當?”
曹操一驚,他哪裏料到田豐會臨門一腳,將這燙手的山芋反踢給他,驚訝之中也噓歎如此智謀之士卻隨袁紹此庸人,更不能為自己所用是為一憾,遂歎道:“本初與公路二位將軍各有所長,曹某眼濁,其中孰優孰劣倒是分不清楚,還望先生指教。”
田豐久聞曹操深謀其名,今日一見方見其才,冷笑道:“連方才說出那番豪氣之話的曹大人這等明眼之士都不能甄鑒,鄙人乃一無知鄉村老夫,幸得主公不棄,才侍奉犬馬之勞於左右,如此大事又豈可我這等豎子妄言?”
這下倒好,曹操原本有意反唇相譏,田豐一來二去之間便把曹操踢回來的難題甩得一幹二淨,言語所平但卻隱含針鋒之意,而且無形之中又將袁紹識賢知士這等賢德說出,可謂暗示心中之意。在場的諸侯智如劉虞陶謙之輩皆是暗暗喈歎。
曹操一時語塞,戲誌才忙上前替他解圍道:“如此社稷大事,豈是一人便可妄下言論,此事還是由在場的各位大人酌情思量吧。”
眾人已是議論紛紛,但遲遲不見結果出來,而長沙太守孫堅雖是驍勇,但不諳其中之道,哪知眾人百般推辭皆是不願開罪於袁紹與袁術二人,遂嚷道:“諸位,諸位,且聽文台一言!”城牆上刹時鴉雀無聲,似是早就在等出頭之人般,但事已至此,孫堅隻好硬著頭皮道:“本初精於治世,卻於統兵處稍遜一籌,而公路卻精於執兵,眼下又得江淮肥沃之地,物產富饒,糧足兵強,竊以為公路可為盟主,不知各位……”他話還未說完,侍立他左右的黃蓋、程普、祖茂三人已經暗中擎扯他身後衣甲,示意他不該說出此番開罪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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