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適而華麗的車攆,幽幽的木樨花香,引得旁人不由得放鬆心神,享受這難得的寧靜。
冷千羽斜靠在小幾之上,風華信手彈琴,琴聲似水。又似夢中仙子,令人魂牽夢繞。
車外的隨從似乎已經隨著風華的曲調而調整著步子,任憑岫雪峰上寒風凜冽,似乎也不再讓人覺得寒冷。
“風華,”冷千羽信手端起手邊香茗,“人都說雪山秀麗,猶似佳人。你說這岫雪峰和你相比哪個更美?”
風華淡笑搖頭,琴聲一轉,道出一曲《江城子》。
非兒與楚腰在一旁伺候著,紅泥小爐上燒著的水都是從岫雪峰上挖出的深層冰雪,幹淨剔透,煮出來的茶水也異常芬芳。
冷千羽輕笑出聲:“朕不是教過你習字嗎?下次朕叫人備紙。你想說什麼就寫下來,好不好?”
琴聲倏止,她靜靜看著他,無聲詢問。
“又想問我為何教你識字嗎?”冷千羽像是對風華講,又像是問他自己,“也許我也不知道,誰又去管他。風華,朕喜歡聽你彈琴,不要停。”
風華看他良久,旋即撥動琴弦,一曲《孤煙》,沒有往日的溫婉,倒有一絲肅殺,淒涼。
也許,他會讓她停下來或者將她轟出去,然而他隻是閉上眼睛靜靜的聽著有些感傷的曲調,唇邊竟是逸出一抹安然的笑意。
風華不解。
“風華,”他忽然開口,仍是閉眼小憩。“倘若你要這天下,我便就給你這天下。隻要是你想要的,我都給你。”這是他第二次說出這樣的話,就像是他的一個承諾,隻要風華有所要求,他就一定會成全她。
一旁,非兒忍不住看了冷千羽一眼。人的脾氣秉性和氣質通常是很難改變的,尤其是像這樣的一個君王,他手中握有天下蒼生。
他就是天。
然而這樣的人卻輕易的說出這樣的話來,盡管語氣是如此雲淡風輕,可總讓人有一種托付生死的感覺。
風華仍是笑著,淡淡的,似乎她的臉上從來就沒有笑容一般。
冷千羽的左手手指似是打著節拍,忽然輕喃一句:“飄零疏酒盞,斷雁叫西風”
風華不知自己為何如此想隨著曲調清唱,隻可惜,她不能。
走在車輾前麵騎馬的冷千尋不敢置信的回頭看著厚重的車帳,似是想看看裏麵的人。看看那個彈琴的女子,還有那個年輕的帝王。
他的瞳孔有輕微的收縮。
這一瞬間,他身邊的沈青桓卻輕易的感覺到了他身上的那絲殺氣。
高高的岫雪峰上隻有一座簡單而華麗的行宮,風華裹著柔軟而溫暖的狐裘,冷千羽黑底金邊的披風隨著寒風翻卷。
“風華,你早些休息。明日一早,我便帶你去岫雪峰溫泉,你看可好?”見風華微微點頭,冷千羽招了招手,示意兩個隨從將風華送進寢室。
非兒跟在風華身後,悄悄的看了沈青桓一眼,至今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會在這裏。
冷千尋對他出奇的信任,沈青桓當真是這麼容易獲得旁人信任的家夥?
見風華走遠,冷千尋走到冷千羽身邊輕笑說道:“皇兄,直到今日我才知道風華對皇兄的情意。不由得讓臣弟豔羨。”
冷千羽低笑,但卻有絲淡淡的愁苦:“風華無心,怎會有情?”
他大步走開,留下冷千尋一人在寒風中獨立,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風華無心,怎會有情
他緊握手中劍鞘,就連手指被劍鞘之上的金絲割斷,也毫無知覺。絲絲的鮮血從劍鞘上流下來,落到雪地上,一片暗紅。
這一天的早上,風華起了個大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