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宛若天成
今晚,月色姣好。照得屋內一片似水光影,宛成七扭八歪的靠在窗子上。窗前還是一排排的窗,沒什麼看頭,她隻不過想吹吹風。
以她透徹千年的眼界猜測,她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淪落客棧,又手無縛雞之力,無外乎:第一,在閨閣呆得悶了,想看看大千世界,就摸著牆角順了出來;第二,家破人亡,遭人尋仇,她大難不死,魔掌逃生;第三,她有個專權獨斷的爹,給她安排了個婚事,她死活不願意,便趁夜黑風高開溜。
但她現在這個樣子,實在看不出有被人追殺倒了大黴的態勢。皮細肉嫩,臉色紅潤,定是吃飽了撐的散心,或是,呃……吃飽了撐的逃婚。之所以認為逃婚也是吃飽了撐的,是因為若飯都吃不飽,又怎麼有力氣辦這驚人的大事。
無論這人是怎麼跑出來的,對她而言,都不是個好事情。現在這麼個情況,弄得她進退兩難。若乖乖候著家人來尋,就是坐以待斃;若繼續背著包袱出逃,就是亡命天涯。
她歎了口氣。擺脫了一段不願擺脫的前塵過往,卻要繼續別人殘缺不全的人生,這是一個很不自在的事兒。不過是霸占了一具身體,也實在沒必要為這身體操勞,實則,應是這身體為她操勞才對。
自打那天開始,她就不斷的以強大的財力和店夥計套近乎。幾番軟硬兼施下來,小夥計是死心塌地任她詢問,凡有所知,無所不告。
此刻,她身處楚國境內都城路安,楚之南有齊,與楚國分庭抗禮,平分秋色。楚之西南由山胡族統治,大部分是荒原石林,甚是荒脊,楚人私下鄙夷,戲稱山胡人為“蠻人”。足見楚人素與山胡族不睦,但倒是與齊國關係甚好。
相交已有數百年,來往貿易,人員通婚遷居,官府概不限製。山胡常常產能不足,不斷滋擾齊楚兩國邊境。許是他這一滋擾,便使得兩國同仇敵愾,一致對外,更是增進了彼此深厚的情誼。
心中出了個譜兒後,她特特算了下手中的財物。為了估價,捏了個小小的龍紋玉佩去了玉器行。
可沒料到,隻瞄了瞄,那老板就倆眼突突放光,手舉在半空對著陽光橫看豎看愛不釋手,言曰此物實屬罕見,隻王族中人才堪擁有。
反應到這一層,便又對她兩眼放光,她臉一僵,隻好編說是朋友送的,才躲過了老板咄咄逼人的目光。
她看著滿兜子環佩珠子,直想燒了毀了或丟進土裏。但揣了半天,還是舍不得的抱在了懷裏。依那老板的說辭,這些東西很危險,果然錢不是個好東西。但也很可觀啊,落在別人手裏定是既危險又可惜,還不如叫她一人危險。嗯,她很偉大。
在這個既沒人權又沒人性的時代,錢很重要。但坐吃山空並非長久之計,她咂咂嘴,終於決定再創輝煌人生,雖則她以前那人生也不怎麼輝煌。
齊楚兩國和平友愛,且一個偏南一個靠北,她研究下風土人情,橫掃兩國進行物產互換必是大有好處的,這想法很不錯,雖然異想天開的忽略了交通問題。
決心下定,她便連夜趕至了出遊計劃,放心的癱在了榻上。還甚美妙的做了個夢,夢裏鮮花遍地,綠草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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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她吃完早飯後,拎著包袱下了樓。店夥計眼睜睜看著搖錢樹離他遠去,萬分不舍,千萬央求她緩緩再走,條件是免費送她一壺好茶。
哪知便是這一壺好茶,生生顛覆了她原本美妙的人生。若她堅持不喝,也就不會遇見那麼多的人遭那麼些的罪,也就不會啼笑皆非死去活來,可她畢竟是喝了。可見,這世上有些事,是一分一秒都不能耽誤的,錯了一個點兒,恨個千萬年。
她撿了個靠窗的地兒,邊喝茶邊瞅著大街上古樸的人,雖然,她也很古樸。
朗朗晴空碧藍如洗,陽光傾瀉,潤澤著大街小巷,透過窗子在小桌上投下一片亮亮閃閃的光影,柔柔的撫著她的心懷,沉靜安然。
茶是好的,飄著淡淡香氣。她一邊喝著,一邊打算,這畢竟是個都城,天子腳下,諸事麻煩,還是去別的地兒混混比較方便。
便在此時,有三個衣著相似的人不聲不響的飄進店裏,氣場冷肅的直奔櫃台而去。夥計忙忙吆喝,“客官,您有什麼吩咐?是要吃些酒菜還是要住店哪?”
帶頭那人臉色清冷,眼風迅速掃蕩一遭。從懷中掏出副畫像在夥計眼前展開,和顏問道:“小兄弟,可曾見過此畫中人?”
夥計定睛一看,心想這不就他的搖錢樹嗎?就要脫口而出,但念頭一轉,想到搖錢樹平日待他不薄,便發了回善,拖著眼光使勁兒瞅著這幾人,“客官是這位公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