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身坐在沙發上,抱著膝,一遍一遍的說:“耗子很快就回來了,今天不是麥吟生日麼,耗子說了給你過生日的,他說過的話都能做到,他一會就回來了。”
手機在桌上響了很久,我可以忽略掉,我害怕會接到一個殘酷的消息,我就像鴕鳥一樣,把頭埋進沙子中,掩耳盜鈴的安慰自己。
麥吟哭得肩膀一聳一聳,伸手去拿手機,我一把搶過來,砸在地上,淒厲的喊:“別動我的東西。”
手機掉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那個跟耗子一樣的手機,像一道破碎的傷口一樣,落在我的眼中。
麥吟一把將我推倒,嘴裏罵著:“木科菲,你他奶奶的是不是有病。”
麥吟的手機也響了,她接了起來,踉蹌了一下,勉強站住,用輕的被微風都能吹散聲音說:“知道了。”
放下電話,隻說了三個字,剜人心窩的三個字。
她說:“是真的。”
麥吟吸了口氣,顫抖的說:“醫院讓家屬去認領屍體,走吧。”
“我不去,那不是耗子,那肯定不是耗子,耗子怎麼可能有那樣的英雄氣概呢。”我用手捂住耳朵,痛苦的搖著頭,我不能接受這個我認識了17年,像親人一樣的人就這麼不在了。
“科菲,清醒一點,這是真的,我知道你難過,但是你要堅強。”麥吟忍著哭聲,喃喃地說。
“你說說,堅強有什麼用!!!我一向很少在別人麵前流眼淚,我一向都堅強,可是這有用麼?!!我的堅強換回了什麼,換回了我一次又一次的失去,麥吟,你知道麼,我已經失無所失了,我什麼都沒有了,你知道麼?”我瞪著發澀的眼睛看著麥吟,我的心裏難過到極點,我一直在自我催眠,告訴自己,我很堅強,我很幸福。
可是,怎麼樣?
生活是怎麼報答我的,他仁慈的賜給我一個又一個的災難。
耗子,這個與我一起經曆了童年,少年的人,就因為一個人,一篇報道,就沒有了,我才不相信。
我要等著耗子回來,告訴他,剛才有多麼烏龍,學校裏竟然有重名的人,做了一件很偉大的事情,有可能被授予見義勇為少年勳章呢,我要是走了,一會耗子回來看見家裏沒人,會著急的。
別看他大大咧咧的,他最怕的就是自己在家了,小時候,老刑留他一個人在家,他總是想方設法的往我家裏鑽。
有好幾次被我當成賊給用掃帚趕了出去。
天黑黑。
是當時的哪個少年,他是誰,傻乎乎地同我抱在一起流眼淚?
天黑黑。
其實耗子,你當時還是個膽小鬼。那次,我被她們關起來,你可以放開我,自己跑的,因為你不必為我的錯誤而受那樣的罪,你髒兮兮的小臉被她們的九陰白骨爪,撓成了一幅山水畫。
天黑黑。
耗子,我從來都沒有告訴過你,一直以來你都是我心中的爬山虎,攀在我的心髒上,那些快樂的往事,很美!但是刺痛的往事,全是我對你感激的眼淚。
天黑黑。
當時的那些小孩子為什麼會這麼討厭我,又為什麼這麼壞。
他們圍著我和耗子,準備往我們身上撒尿。他們都在笑,開心地笑。耗子將我護在身後,揮著稚嫩的小拳頭,與他們扭打在一起,嘴裏還低吼著:“你們要是敢欺負小菲菲,你們就死定了。”
這個在一出生就沒有了母親,在十幾歲便再也沒有一個男人會像一座碉堡一樣站在他的身前,為他擋風遮雨的父親的少年,卻可以永遠像一個騎士一樣保護著他心中的公主。
而我呢,我在做什麼,我隻能躲在牆角,等待最不可饒恕的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