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徐青溪輕輕喚了廖青桐一聲。
他似乎越來越能感同身受了。
是啊,倘若是他親眼見到父親母親被砍下頭顱,而且還被仇人們像是破包袱一樣,毫不在意甚至是洋洋得意地拎在手裏,親手拖著父母無頭的屍體,然後埋葬,恐怕他在當年就要瘋掉了吧。
而哥哥卻一直隱忍十五年,還一直陪在自己身邊,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與自己交往,然後陪伴著自己長大,看著自己快樂地成長,無憂無慮地成長。
徐青溪感覺自己的心被攥成了一團,皺皺巴巴的,難過、苦澀充滿自己的大腦。
他感覺自己偷走了哥哥十幾年的快樂。
他鬆開撐在書案上的手,強迫自己站直身體,哪怕現在他的雙腿都是軟綿綿的,他還是一步一頓,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到廖青桐麵前。
地麵上細碎的瓷器碎片,在鞋底的碾壓下,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徐青溪挪到廖青桐麵前。
突然,他撩起膝前的衣袍,雙膝觸地,跪到了廖青桐麵前。
“哥……”
廖青桐原本低著頭,在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他也知道自己今晚太過激了。
那本來也不是徐若堯的錯,更何況他也是聽了父親的話,是父親嚴令禁止他摻和進去,他活著,能好好地去撫養徐青溪長大。
這麼多年,自己也是看在眼裏,他對青溪無可挑剔。
突然青溪跪在自己身前,他也是一驚,本來也沒有抱太大的希望,沒指望著青溪會認自己。
廖青桐扶著把手,半站起身,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做。
徐若堯站在書案後閉上眼,終是流下眼淚。
“哥……先冷靜一下,讓父親接著往下說吧。”
徐青溪實在為難,一個是養育自己十五年和親生父親無異的徐若堯,另一個是默默陪伴自己十五年,血脈相連的親哥哥廖青桐。
手心手背,他沒有辦法去偏頗任何一個人。
他跪在地上,懇求廖青桐可以冷靜下來,事情太複雜,誰都有自己的難言之隱。
有些事不是做了才是對的,聽別人的建議也是很重要的。
親生父親廖亦中也是將父親徐若堯當做親人,才會以自己的性命做犧牲,盡力保下徐家,保下自己一輩子無虞。
但是他對於親生母親徐子淇來說,不是一個好丈夫;對親哥哥廖青桐來說,不是一個好父親。
他順帶著犧牲了親生母親的性命和哥哥的一輩子都要在仇恨下成長。
但是這一切,他都沒有理由去指責。
因為他是受益者。
“對不起……”廖青桐失力地跌坐回椅子上。
“對不起!”
廖青桐猛然抱住這個自己默默守護了十五載的親弟弟,痛哭不能自已。
徐青溪原本悲痛的情緒也被帶動起來,雙臂緊緊擁住哥哥勁瘦的腰,兩隻手用力攥住他的衣服。
“嗚嗚嗚嗚嗚……”
徐若堯見此情景,也悲慟不已。
今日上午,怕是誰都沒有心情去接著說後麵的事情,徐若堯打開書房房門,退了出去,將這個空間留給這剛剛相認的兄弟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