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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過去了,李蜻蜓仍沒有接到報到通知,彭謝陽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一刻都無法安寧。彭謝陽打電話找卜光,電話幾次接通後都沒人接,摳他BP機,也不回電話。彭謝陽再打卜光電話,電話已經斷了。彭謝陽哭喪著臉去找邱夢山,邱夢山外出執行任務,彭謝陽就坐在邱夢山辦公室門前的台階上等。

這些日子吳慶生心裏不舒服,通信員小峰寫信把他給告了,他姑夫訓了他一頓。事情是因洗衣服這件小事引發的。吳慶生自己從不洗衣服,連臭襪子都讓小峰洗,邱夢山卻從來不讓小峰洗衣服。小峰暗地裏偷著給邱夢山洗了衣服,恰恰讓吳慶生發現,他心裏很不舒服。他讓他洗衣服,十回有九回噘著嘴,但他卻主動偷著幫邱夢山洗。他還發現,小峰把邱夢山的衣服疊得整整齊齊,像專業洗衣店的一樣規整,卻從來不給他疊衣服。小小年紀也學會看人下菜碟!他把小峰叫到辦公室,他沒訓小峰,卻告訴他從明天起他不再當通信員,下到三班二組當保安。邱夢山跟吳慶生商量,年輕人不可能沒有缺點,有缺點可以批評教育,還是讓小峰當通信員吧。吳慶生堅決不同意。邱夢山不好駁他麵子,隻好做小峰的工作。小峰一氣之下,寫信把吳慶生告了,告吳慶生妒賢嫉能,說他小肚雞腸,說他大事做不來,小事又不做,不如人又不服人;誇邱夢山如何有真本事。吳慶生的姑夫很看重邱夢山,他相信這信上所寫內容絕對真實,他把吳慶生叫去訓了一頓,說他要是再不用心做事,就讓他走人。吳慶生不隻覺得臉上無光,姑夫這頓訓讓他知道了自己姓什麼,也知道了自己有幾斤幾兩。知道了這些,他心裏便發虛,如同座椅靠背斷了,隨時有仰倒的危險。

吳慶生見彭謝陽坐在邱夢山的門口,有些奇怪。一轉念,他轉過身來跟彭謝陽打招呼。彭謝陽聽吳慶生叫他,人家是隊長,趕緊恭恭敬敬地站起來。吳慶生問他怎麼在門口坐著,彭謝陽說等邱隊副。吳慶生一直有個疑問,彭謝陽頭一次來找邱夢山叫他連長,營連軍官轉業都是可以安排工作的,而且他上過戰場,他怎麼會沒有工作而到特區來打工?而且他跟那個李蜻蜓有點不清不白,裏邊一定有故事。他想探一探裏麵的這些故事,看看有沒有他需要的東西。吳慶生也在水泥台階上坐了下來,他告訴彭謝陽邱隊副執行任務要中午才能回來,時間還長,請他到他屋裏去等。彭謝陽不好意思打擾,說就在這兒等好了。吳慶生沒強求他,坐台階上聊更隨意。吳慶生問彭謝陽,頭一次他來找邱夢山,見麵叫他連長,連長轉業怎麼沒安排工作?彭謝陽愣了一下,他意識到這人心裏有鬼,便急忙解釋,連長轉業是安排了工作,在一個工廠裏當副廠長,但廠長是個小人,他一氣之下就辭職來特區了。彭謝陽這一急,吳慶生更覺出有問題,盡管彭謝陽這話能自圓其說,他心裏還是懷疑裏麵有文章。彭謝陽為了打消吳慶生對連長的懷疑,他隨口把他們那些英雄事跡全兜給了吳慶生。彭謝陽這一吹,吹出了一個大問題。吳慶生提出了一個更大的疑問,部隊怎麼讓功臣轉業,功臣轉業怎麼到工廠當副廠長,上級怎麼能讓功臣辭職,這影響有多壞?功臣當打工仔,這不成大新聞了嘛!彭謝陽被吳慶生問傻了,他當然不能說出俘虜這事,但他又編不出理由,他竟說邱隊副脾氣耿直,得罪了師裏領導。吳慶生看出彭謝陽有事瞞著他,他先告訴彭謝陽他也是轉業幹部,拉近了關係,然後非常策略地在聊天中問了他們部隊的情況,彭謝陽毫無防備地把部隊代號、地址和他們連隊的情況無一遺漏地告訴了吳慶生,兩個人一直聊到邱夢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