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嗣同聞言不覺一怔,滿臉錯愕的望向光緒,剛想開口,卻看到光緒擺了擺手,緩緩的在車廂裏踱著步。
“所謂變法實施憲政,無非就是像西方各國一樣,建立議會實施民選,讓庶政付諸於公論。這倒也不失為救國的一條路,隻是眼下卻未必合乎時宜,也不具備實施的條件和基礎。你想想看,我大清三萬萬人口,其中有九成都是終日埋頭田間的農人。這些人基本上大字不識,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你讓這些人選舉,選什麼啊?說不得什麼阿貓阿狗都選上,這不是笑話嗎?…………要變法,要實施憲政,就必得要變法的觀念深入人心後方可推而行之,眼下我大清,不要說變法,就是朕想全力推廣新學,廢除科舉製度,也是掣肘重重,寸步難行,這樣的局麵,談何去變法維新啊?………”
“皇上所言變法之艱難,微臣以為這恰恰是我大清必須變法的根本。東鄰日本,與我大清國情相當,如此蕞爾小國,尚能舉國變法實施君主立憲政體,我大清又有何不能?凡事總是要去做才能見到成效。如今皇上乾剛獨斷威權日盛,正當一鼓作氣,一掃舉國萎靡不振的頹廢之氣,不如此我大清何談真正的新政,又何談真正的振興?……………”
譚嗣同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俯仰間全是義無反顧的氣概。
光緒沉默的看了譚嗣同一會兒,剛剛心中那點怒火也慢慢消退了下去。每一個風雲變幻的時代,每當國家處於生死存亡的邊緣時,總是少不了像譚嗣同這樣的人,胸懷救國救民的誌向,滿腔的熱血和理想,可是僅僅隻有理想和熱血,就能夠挽狂瀾於即倒?
“大清的病已經滲入骨髓了,不是一句變法就能根本解決的,更不是朝夕之間可以改變的,貿然實施變法,國家很有可能就會陷入內亂紛爭當中。甲午的教訓就擺在眼前,如今日本在我大清臥榻之側虎視眈眈,其狼子野心早已經昭然若揭,倘若那時日本揮軍而來,我大清怎麼辦?一個內部混亂紛爭不斷的國家,又怎麼能夠擋得住強敵的入侵?到了那個時候,你所說的法倒是變了,可我們這個國家也陷入了亡國滅種的深淵,朕和你譚嗣同,就都成了曆史的罪人啊!………”
譚嗣同胸口一震,猛地抬起頭,滿臉都是茫然震驚的神情。
光緒停下腳步,俯身將譚嗣同扶了起來,神情也是說不出的苦澀。
“朕不是不想變法,是時機未到!朕的新政或許就像你說的隻是枝葉,並不能徹底治愈我大清之病,但是這卻是眼前朕必須要做的事情,有了實業的振興,有了一支強大的軍隊,國家的國力得到增強,哪怕隻是暫時的,朕也就有了去戰勝日本的本錢。這是關係我們這個國家生死存亡的一戰,隻有去除了日本這個心腹大患,我大清才能緩過一口氣來,才能從容去開方子治病………朕讓你出洋考察,又把你放在北洋曆練,就是盼望你能夠體察朕的這番苦心,國家百廢待興,最根本的一條就是不能亂啊!…………”
譚嗣同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此時此刻,他的心中就如同翻江倒海一般,似乎有無數個聲音在高聲爭論著,又像有無數雙手把他從這邊推向那邊,又從那邊推回到這邊…………
不變法,大清就永遠是一潭死水,一棵枯木,聊以殘喘而已。可變法,就如皇上剛剛所言,牽一發而動全身,稍有不慎國家就是一場內亂。到底應該如何做,才是救國的大道?…………
“皇上,微臣腦子裏太亂了,請皇上容微臣好好想想………”沉默許久,譚嗣同從內心中的掙紮中抬起頭,有些艱難的說道。
光緒點了點頭,目光望著窗外漆黑的夜色,忽然長歎一聲。
“其實有時候,朕也不知道這條路走的對不對,今日我大清,就如同眼前這列奔馳在黑夜中的火車,四周漆黑一片看不清楚方向。可是朕不能等到看清楚再往前走,國勢艱危,外敵環伺,沒有多少時間留給我們了…………你有才幹,也有膽識,更有著朝中那些大臣們沒有的銳氣和誌向,這些朕都很看重,跟隨著朕往前走吧,朕相信,我們這個國家再貧弱,也終將有涅槃重生的一天!”
一片沉寂中,兩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望向窗外如墨的夜色,列車在鐵軌上麵飛快的奔馳,在這個夏末秋初的夜晚,兩人的身影被定格在這個沉默而有些凝重的畫麵中。此時此刻他們誰都不會想到,今夜的這一番爭論,會在日後變成怎樣的一番波瀾起伏…………
肩周炎犯了,胳膊抬不起來,所以斷了幾天,很痛,火罐也拔了,效果不好,唉………………………(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