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緒心中清楚明白的很,哪怕自己是當今天子大清皇帝,仗打起來軍心一亂,這些兵士隻顧逃命,說不得還真敢把自己這個皇上扔給日本人。
從古自今,能夠真正做到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不外乎隻有一條,那就是自斷後路,隻有讓所有的人都明白沒有退路了,才能心存死誌,奮力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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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緒二十年七月二十九日,沿遼河一側的一大片河岸空曠地上,清軍退往田莊台的各部官兵一萬多人都被集合在了這裏,駐防海城、營口、蓋平等處的各部統領也按光緒的旨意到達田莊台,但卻一直沒有獲光緒召見,隻是被通知今日在此迎候皇上閱兵。
時已入秋,陰沉的天空中淅淅瀝瀝的飄著細碎的雨點,透著些許冰冷的涼意。正對遼河的正前方,前幾日便已經搭建起的一個高台上,此時,光緒帶著袁世凱、宋慶、依克唐阿、吳紹基、杜懷川等人站在高台上,臉上、身上都是雨水,侍從披在光緒身上的雨披也被光緒一把扔在了一邊,隻是冷著臉注視著下麵的人群。
聚集在下麵的清軍各部,毅軍、盛軍、奉軍、銘軍等各個營頭都有,此刻皇上站在上麵,下麵的這些兵士雖然不敢喧嘩躁動,但是心中都是一百個的不樂意不情願,打就打吧,這下雨天的,皇上閱的什麼兵啊。
良久,光緒對站在身後左側的袁世凱輕輕點了點頭,便看見袁世凱一臉肅然的走到台前,掏出指揮刀,猛地向上一揮,頃刻間,便是幾聲嘹亮的軍號聲在四周響起,緊接著,一陣悶雷般的腳步聲,震得大地都像在抖動一般,從遠處滾滾而來。
八千名新建陸軍第二鎮士兵,戴著大簷帽,穿著夏黃卡其布軍裝,手中是閃著寒光的刺刀,以營為方陣,像一排排刺刀的叢林,伴著整齊的像一個人一般的腳步聲,向聚集在遼河河畔的清軍各部走來……年輕彪悍的新建陸軍軍官們走在隊列前麵,手中握著指揮刀,經過閱兵台的時候,手中的指揮刀猛地向上一舉,便聽到一陣震耳欲聾的喊聲,“殺……殺……”
原本還有些懵懂的清軍各部的官兵們,猛然間聽到這一片殺聲,頓時嚇得一陣心悸和恍惚。有幾個鴉片煙犯了,偷偷打著哈欠的盛軍士兵,差點嚇得跌坐在地上。此時此刻,在場的這些官兵們才恍然間明白,皇上今日的閱兵,原來閱的根本不是自己這些人,而是皇上從京城裏帶過來的新建陸軍。
起初這一萬多人裏麵,少不得很有些人心中都是有些不平,但是到後來看著新建陸軍經過閱兵台前那份整肅的軍容,尤其是那份淩厲的殺氣,心中也是情不自禁的有些膽寒,都是行伍中的人,對比一下此刻自己這些人的軍容,不用多說什麼,無形中都覺得實實在在矮了半截。
“今天的閱兵,不是朕來閱兵,是讓你們,從平壤慘敗、鴨綠江慘敗、金州慘敗、旅順慘敗,一路不停的敗了過來的你們,睜開眼睛好好看看,什麼才叫做真正的軍隊……”光緒站在閱兵台上,望著那些清軍各部官兵們的神情,猛然間高聲說道,“朝廷每年花幾千萬兩銀子養著你們這些軍隊,可是國家有難、外敵入侵的時候,你們都在幹什麼呢?敗退!敗退!還是敗退!朕今天讓你們來,就是要讓你們知道你們為什麼會敗!”
說著,光緒猛地揚起右手,便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對荷槍實彈新建陸軍士兵押著100多個五花大綁的人走到閱兵台右側的一片空地上。
“這些人當中,有拱手將平壤送給日本人的葉誌超、衛汝貴,有在金州、旅順不戰而逃的龔照嶼、趙懷業,有棄守安平河口的倭恒額,都是手握重兵的大將,卻是貪生怕死置國法軍紀於不顧,害怕日本人的子彈,難道就不怕朕的軍法無情嗎?你們說,對這些臨陣脫逃之人該如何處置啊?”光緒看也沒看跪在右側的那一百多人,冷冷的問道。
正在眾人神情恍惚的時候,從新建陸軍第二鎮的隊列中猛然傳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喊聲,“殺!”頓時驚得一旁的一萬多名官兵心中狂跳。
沒容這些人多想什麼,光緒將手一揮,片刻後,便聽見幾排密集的槍聲,那些被杜懷川以皇上的旨意抓起來的大小將官,壓根沒有想到連押往京城過堂的程序都沒有,就被皇上就地處決了。
頃刻間,遼河河畔鴉雀無聲,寂靜中隻聽到漫天的風雨聲和遼河河水洶湧的奔流聲。
此情此景,不僅讓清軍各部的官兵們張大了嘴巴驚魂失色,就連站在光緒身邊的袁世凱也是全身一顫。殺人立威這一手他當然懂,但是像今日這樣,100多人說殺了就殺了,連半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真要論起殺伐決斷,自己當初殺一個侍衛差的天遠了。
忽然間一絲寒意從袁世凱心底生起,皇上的手段太深了,今日所殺的何隻是這100多人,殺的是遼東遼南幾萬官兵的心,殺了貪生怕死之心,便隻有效死忠勇了,此戰倘若獲勝,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