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懷川匆匆趕往吳紹基家中,卻撲了個空。原因是吳紹基這幾天根本就沒有回家,就呆在刑部處理案子。
皇上遇刺和載漪的案子,並不是想了結就能輕鬆了結的,抓來的那37個人和死了的11個人的身份要甄別清楚,這些人究竟是些什麼人,聚集在一起想要幹什麼,尤其是那支飛鏢,都要有個合乎情理的說法,否則不要說是對太後和皇上交差,真要是弄成個不清不楚,萬一載漪到時候叫起撞天屈來,也是沒法善後的。
刑部的一個廂房內,吳紹基坐在火爐邊,一邊搓著手,一邊審閱著卷宗。今年京城的冬天較往常還要冷些,坐了半響,吳紹基的腳都有些僵硬了,可眉頭卻皺的更深,一句話也不說,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房門忽然打開了,帶著一陣寒氣逼人的風,慶王奕劻匆匆的推門而入。一屁股坐在正中間的椅子上麵,一臉頹然的神情望著吳紹基。
“給王爺請安。”見奕劻進來,吳紹基趕忙從案卷中抬起頭,起身上前去打了個千。
“子安快坐下,我正有事情找你。現如今這光景,我們兩個就不來這些虛禮了。”奕劻說罷,一抬手示意吳紹基坐在一旁。
門外打雜的小吏趕忙給奕劻端上茶水,又躬下身,想把火爐的火燒得更旺些,卻被奕劻頗不耐煩的一揮手,打發了出去。
見奕劻的神情不對,吳紹基輕聲問道,“王爺今日進宮去見太後,不知道太後的意思如何啊?”
聽了吳紹基的問話,奕劻愁眉苦臉的歎息了一聲,“子安啊,你說我好好的一個王爺當著,怎麼就攪進這些事情中了,旁的人不清楚,你是最了解辦這件差事的難處,得罪人就不說了,看眼下卻像是架在火上烤一樣,難啊……”
“莫非太後沒有同意我們商議好的結果?”吳紹基揚了揚眉頭,端過桌上的茶水送到奕劻手中問道。
皇上想要盡快了結此案,這個態度經由杜懷川轉告後,吳紹基立即來到刑部著手此事。他內心深處其實從接手這個案子開始,就不讚成皇上最初想要徹查此案的態度,眼下的局麵就算是把載漪,甚至是剛毅等人搞掉,對皇上也不會有什麼好處,反倒是會加劇太後的疑心。況且局麵亂了,矛頭都集中到皇上身上,別的不說,單單是陸軍學校的事情,也會進而變成各方利益之爭的焦點。至於究竟是誰想要刺殺皇上,這個事情可以慢慢調查,真要是像現在這樣把矛盾捅開了,最後是很難收場的。
這些年幫著世鐸辦理朝廷事務,對朝局之中的這些微妙之處,吳紹基是深有體會。所以得著皇上明確的意思後,他便立即示意刑部的官員們,停止刑訊,就根據眼前的口供和證據,盡快結案。
但唯一的難處還是那支飛鏢,吳紹基有九成的把握這支飛鏢是杜懷川讓人偷偷放進去的,既不能把皇上牽扯出來,又要讓載漪能夠脫身,關鍵就是要剪掉飛鏢這個尾巴,此時要給飛鏢找一個合情合理的說法,真真是難煞了他。
好在奕劻雖然沒有什麼主意,對吳紹基的這個想法還是極力讚同的。早完早了,最好是各方都不得罪,早點從這個愁死人不償命的事情中脫身出來,心裏也早點清淨。
經過兩人的商議,最後勉強給那支飛鏢尋了個差強人意的說法。飛鏢是從載漪園子裏找到的,這個事情推脫不掉,就隻好胡亂安在死了的11個人當中的某個人身上,僅憑這支飛鏢是不能說明什麼的,天底下使用飛鏢的人很多,像走鏢的鏢師,盜匪,俠客等等,刻個梅花或者其它什麼圖案的大有人在,並不能證明就是刺殺皇上。而抓到的那37個人的口供也證實,這段時間他們都呆在載漪的園子裏,沒有出去過。所以沒有口供,沒有人證,僅憑這這支飛鏢證據不足,也不能服眾,難以把罪名落實。
這個說法雖然有些牽強,但是好歹也是個稍微上得了台麵的說法,其實也就是找個台階下。至於抓來的那37人,吳紹基就一點都沒有手軟,這些人在大刑之下,把以前犯過的一些案子都招了出來,因此吳紹基和奕劻商議,就依照他們以前犯案的罪名,一律從嚴重處。而載漪,給他個識人不明,縱容匪患的罪名,前頭已經摘掉了他郡王的帽子,差不多也就可以讓他脫身了。
這番商議周全後,今日奕劻就進宮去見太後,想請她的旨意。卻沒有料到這會兒奕劻卻是滿臉的晦氣,摸著剃的發青的前額說道,“莫非我今年撞邪了,好容易有了個說法,太後她老人家居然什麼態度沒有,隻撂下一句話,讓我們據實查辦,澄清真相。臨走的時候,還把我斥責了一通,說我們辦案這麼些日子,還遲遲不能結案,動搖朝廷大局……子安,你腦袋好使,你說說看,太後這個意思到底是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