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王奕劻自接手調查皇上遇刺和查辦載漪的差事後,第一件事情便是趕往剛毅府中,請教個中的心得和經驗。
平常他和剛毅來往並不深,但是在大麵上彼此都很客氣,也沒有什麼利害衝突。奕劻也不是傻子,深知接手這樣一個要命的差事,輕不得也重不得。辦好了沒有功勞最多也就是一點苦勞,但是辦砸了,恐怕就不是進不進軍機的問題了,而是夾在中間成為眾矢之的。而這個差事一直都是剛毅在辦著,案情及相關情況剛毅比誰都清楚,更加上他兼管刑部,上上下下說不得都是他的人,不先到他這裏拜碼頭,協調好關係,自己根本無法下手。
從剛毅府中出來後,緊接著便是趕往禮親王世鐸府中。表麵上奕劻是去聽聽軍機領班大臣世鐸有什麼意見,實際上是因為世鐸安排了一個吳紹基來協助自己,這裏麵究竟藏著什麼心思,奕劻想來探探世鐸的口風,自己也好在案件的審理中把握好分寸。
盡管奕劻如此小心翼翼,但是一接觸到案子,他還是一籌莫展,絲毫沒有頭緒。
刑部的堂官們都是問案的老手,這次案情如此重大,牽動著朝廷的上上下下,誰敢掉以輕心。不用奕劻刻意囑咐,刑部的堂官們便將從載漪園子裏抓來的人挨個過堂,這些人武功就算再高強,在刑部的大刑麵前,骨頭也不會硬到哪裏去,很快便招供了。
然而審問了好幾天,案卷堆的有一人多高,始終有一個關鍵的問題糾纏不清。那便是所有的人都矢口否認,從載漪園子中查出來的那支飛鏢是自己的,誰也沒有看到過這支飛鏢。而對於載漪為何會將他們從各處弄過來,這些人的答辯也是驚人的一致,那便是載漪好武,將他們聚在一起,就是想閑來無事學點功夫,打發時間。
載漪好武?奕劻差點把肚子笑痛,都是在京城這方天地下麵混著,誰還不知道誰啊。載漪那點身子骨還想學什麼功夫,傻瓜都看的明白這完全是混賬話。
然而那支飛鏢的問題落不了實,這些問題就都扯不清楚。奕劻深知其中的厲害,曉得肯定有人暗中授意,此時他也顧不了許多,當即拉下臉麵,飭令刑部堂官們嚴刑拷打,務必求得一個實實在在的口供。既對太後交得了差事,皇上那邊也說得過去。
這一番折騰,刑部大牢裏麵是鬼哭狼嚎,原本還留著些手段的刑部堂官們,此時得了奕劻的指令,也是使足了手段。
而被世鐸派來協助奕劻的吳紹基,這些天卻一直一言不發,沉默的看著卷宗,像是有滿腹的心事。
“子安啊,你是王爺特意舉薦的人才,這個時候你可要多花點心思,好歹總要把這個關口應付過去啊。這個案子牽涉太大,沒有一個經得起推敲的結論,你我二人都是交不了差啊。”急切之下,奕劻也顧不得什麼了,放下身段向吳紹基求教道。
“王爺莫急,這種事情向來也是急不來的,還是需多方收集證據,務求真實可信。”吳紹基皺著眉頭,心中也是有些亂了方寸。
吳紹基此時是有苦難言,此次世鐸把他推出來辦理這個案子,原本並不是他自己的本意,他當然也明白世鐸的意思,一是要防備著有人從中作梗,二來也多少想趁機把載漪往火坑裏再推下去一點。但是當他一看到查出來的那支飛鏢時,心裏便疑竇叢生。
載漪既然敢精心謀劃,想置皇上於死地,就斷然不會留下這麼大的破綻放在那裏,等著別人來拿。但是如果不是載漪,這背後的名堂就深沉許多了,他甚至有些不敢往深裏去想。
見吳紹基都是一籌莫展的樣子,奕劻更加是有些著急了。左思右想,也沒有什麼妥帖的辦法,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這樣一來,從光緒遇刺到現在載漪的案子,一時都陷入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