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人的本事都不小,又在他們眼皮底下,要讓他們一點都不察覺,恐怕並不可能。這件事情,朕尋著一個機會,會慢慢告訴他們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不能讓他們心中產生疑慮。你也不妨暗中透一點給他們,但是分寸要把握好。特別是吳紹基,朕對他,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有些不放心。”
杜懷川閉緊嘴唇,把光緒的話仔細想了一遍,心中微微覺得有些不妥,隻是他也明白,陳卓和吳紹基在光緒心中的份量,想了想還是把話吞進了肚子裏麵。
又聊了會兒後,光緒也不敢過多耽擱,和杜懷川交待了些馬上要辦的事情,便起身回宮。
剛走到杜懷川那個精致的院落裏麵,正等著景銘從後院過來,忽然抬頭看到月兒正站在一棵樹下,滿腹心事的樣子。
走進一看,月兒臉上竟然還隱隱有些淚痕。
“月兒這是怎麼了,誰欺負你了?”光緒不解的問道。
見皇上走過來,月兒趕忙跪下,神情有些慌張的低著頭。
“起來說話吧,和朕在一起,用不著那麼拘束。”光緒一伸手,將月兒攙了起來,仔細的打量著她的神情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情啊?”
“沒什麼,月兒隻是有些想念江南了。”月兒低聲說道。
光緒一怔,端詳了月兒半天,緩緩問道,“月兒莫非是想要回江南去了?”
月兒抬起頭,眼神中透出一絲難以言喻的神情,遲疑了半響說道,“月兒也不知道該留下來,還是回江南去。”
“怎麼,有人催你回江南嗎?是你養父?”
“沒有,沒有人催月兒……是月兒想到養父身體不好,月兒不能在他膝下盡孝,心中甚感不安。”月兒有些慌張的神情。
正說話間,景銘已經跟著杜懷川走了過來。光緒見狀,也不好再多問什麼,隻是長長的歎息了一聲說道,“月兒,你記住了,這個世間,隻要朕不答應,沒有人可以強迫你作你不願意的事情。”
說罷,大踏步的向門外走去。身後的景銘不敢怠慢,給杜懷川打了個招呼,匆匆的跟了上去。
冷風一吹,萬千的心緒頓時湧上心頭,光緒一時之間覺得心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煩躁,揮了揮手,讓跟隨的馬車離開,自己帶著景銘慢慢的走著。
夜色已深,天氣也漸漸寒冷下來,街道上麵已經沒有多少行人。遠遠的,隱約聽到一陣打更的聲音,四周顯得分外的寂靜。
“皇上還是坐車回去吧,這風透著骨子裏的寒意,皇上不要著風寒,奴才就是萬死之罪了。”一旁的景銘見狀,走到光緒身邊低聲說道。
“不妨事,朕的身子骨還受得了這些風寒。”光緒擺了擺手,斷然拒絕了景銘的勸諫,隻是緩緩的邁動著步子,默默想著心事。
今天月兒的神情,透出一些古怪,他是看出來的了。隻是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情,他卻怎麼也猜不到。他對月兒的心意,他相信以杜懷川的精明,應該是能夠看得出來的,也斷然不會讓月兒離開。可是,除此以外,又能有誰會讓月兒如此為難呢。
想了半天,他心中也沒有什麼頭緒。其實他也明白,說到底,還是自己心中對將來如何安置月兒,一直都沒有空閑去想這個問題。而且即便自己有這樣的打算,能不能做到,月兒又會不會同意,他都沒有把握。
有時候,他也偶爾想過一個問題,自己對月兒究竟是怎樣的感覺,如果用前世的愛情來衡量的話,他自己都覺得很可笑,這個時代,自己連生死都還不知,談什麼狗屁愛情啊,況且,似乎也還沒有到這樣的地步。隻是,相比一個正常的男人對美色的渴望,光緒自問,也還是要多了些內心中的眷戀的。
這樣走著想著,心頭還是一片煩亂,光緒索性幹脆放在一邊,不去再想。車到山前再說,此時想得再多也是惘然。
這麼不知不覺,已經走過了幾個街口,光緒猛然抬起頭,看到一個十八九歲衣衫襤褸的年輕人,正攙扶著一個老頭站在街邊的屋簷下,神情顯得有些激憤的望著遠處,嘴裏低聲的痛罵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