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天黑的時候終於趕到了春城,陸阿男剛在客棧安頓下來,吃過東西,洗完澡躺在床上想睡,卻聽得樓下有爭吵之聲,便披了衣服出來向樓下看去,陸歡比他還好奇,早就趴著欄杆在看了。
隻見下麵已經圍了好多人,當中是一個白衫少年,還有一個算命老人,老人須發全白,到真有點神仙樣子,少年隻看得背影,但陸阿男總覺得有點眼熟。
算命老人道:“年青人,算命不給錢,可沒有這樣的道理啊。”
少年道:“道理很多啊,第一不是我要算,是你非要給我算,第二你價格不公道,第三,你算得不準。”
算命老人道:“你怎知老夫算得不準?”
少年道:“我說不準便是不準,你又怎知自己算得準。”
旁邊有人問:“小子,他到底算你什麼啊,說來我們給你評評準是不準?”
少年笑笑,竟不睬眾人,反在靠窗的一張桌子邊坐下了,拿起茶壺倒茶,不過沒喝,又拿起桌子上一把折扇,蠻有興趣的欣賞起扇麵上的山水來。
扇麵上是高大的山峰清澈的流水,一個女子衣衫盡濕,在水邊梳頭,這畫倒也有點意思,少年的手在上麵緩緩滑過,那手指修長有力,手腕上還有一個奇怪花紋的金色圓環。
“是那個小男孩兒。”陸阿男心中暗道真巧,居然在這裏又遇上他。其實也算不得巧,從大風鎮向北,隻有這一個像樣點的城子,城裏就這麼幾家像樣點的客棧,想向北去多數宿於此處,遇上也算正常。
小二跑過去問:“公子,您要的菜做得了,現在上嗎?”
小男孩兒點頭。
一會兒飯菜上來,小男孩兒便一個人自在吃喝,全然不管周圍看熱鬧的人,臉上還是那個山青水秀的模樣,好像一點都不覺得跟一個算命的老頭吵架有什麼不妥。
那老頭好像也賴定了,竟坐到那少年對麵,眼巴巴的望著盤子裏的菜,小男孩兒看了他一眼,叫到:“小二,給我把飯菜送到我房裏。”
等小二把飯菜收拾過去時,陸阿男才發現,原來這小男孩兒就住在自己隔壁。
算命老頭伸手想扯小男孩兒的袖子,小男孩兒手一繞閃了過去,淡淡的看了老頭一眼,嘴角似乎還有一絲笑意。
老頭道:“你把卦錢結了。”
小男孩兒道:“不結。”
老頭道:“你不結,我就不走,讓這裏所有人都知道你算命不給錢。”
小男孩兒笑笑道:“隨便,你不走一會兒這兒的人都知道你算命不準,看你以後還怎麼騙人?”
老頭道:“老夫算得準。”
小男孩道:“不準。”
老頭喊道:“小二,這個人整天賴帳,當心他不給你們房錢菜錢。”
那邊櫃台裏掌貴探頭道:“不勞老神仙操心,這位小公子錢欲付過了,還打賞了廚子夥計幾兩銀子,這個老朽倒不擔心,倒是老人家如果晚上想住這的話,請先付了房錢。”
小男孩兒笑笑起身上樓。
沒想到那老頭竟還真是不走。幾個愛看熱鬧的圍了過去,大體就是算一卦多少錢之類的,陸阿男看那小男孩兒走了便沒了興趣,也轉身回房。
剛要睡時卻有人敲門:“陸公子?”
開門看時竟是那小男孩兒,又披上了昨天那件黑披風,手中拿著一個棋盤,道:“天還早,睡不著,想找陸公子下棋。”
陸阿男也正無聊,把他迎進屋裏猛然間覺得不對:“你怎麼知道我姓陸?”
“知道便是知道了。”
陸阿男還想說什麼,卻見這小男孩眼神複雜,似有求助之意,雖然隻是上午見過一麵,但也知這小男孩兒身手不簡單,何以會向一個陌生人求援。
小男孩兒見他沒反映,便轉身關上房門,又掃了一眼房內,確定隻有陸阿男一人,明顯鬆了一口氣,隨即全身脫力軟倒在陸阿男懷裏,雙眉緊鎖,汗落如雨,也不知是傷是病。
雖然不知這小男孩是什麼人,但陸阿男一向心軟,看他年紀還小,又孤身一個,著實可憐,便把他扶到床上,小男孩兒似乎清醒了點,掙紮看直起身,將自己披風拉開,右邊肩膀處紫黑色的血水已然浸透重衣。
陸阿男把燈拿近,給他把衣服解開,隻見他整個肩膀都已是紫黑顏色,隻有一個指尖大小的破口,卻在不停的往外淌血,破口下方是一道手指粗細的腫起,那道腫起似乎還在慢慢扭動,小男孩兒從腰裏抽出一把兩寸長的銀色小刀,刀鋒鋒利,刀身極窄——柳葉刀,陸阿男知道他要幹什麼,那種刀不是用來防身的,而是一般大夫用來切割腐肉的。他身上居然還帶有這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