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河邊524團駐防地
一陣秋風吹過,天氣開始變得涼爽起來。
遠處由一輛輛木板車組成的車隊從眼前經過,上麵裝著都是前線收集來的屍體,車隊好像沒有盡頭一樣。
這些屍體大多數都殘缺不全,很難辨認,估計都是草草的挖個坑,一起埋了吧。
一群補充進來的新兵邁著淩亂的腳步向著戰場的方向走去,不會過多久,他們就會被小車推著回來。
鄭雨將剛剛洗完的軍裝晾了起來,殘破的軍裝上已然多了一顆星星。
不遠處傳來了那幫家夥們的狂笑聲。
何與封他們還在玩著賭錢的遊戲,這小子運氣一直很背,獎金已經賠的差不多了。
鄭雨坐回了他的太師椅上,繼續享受著這難得的清閑。
他是那麼安詳,每個人路過他麵前時都會忍不住看他幾眼,在這炮聲震耳的地方,鄭雨卻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劉長腿一路小跑的奔了過來。
‘連座,連座!’
‘出什麼事了?’鄭雨依然沒有睜眼
‘團部讓你開會去,好像很急,剛才黃參謀說讓你務必到達!’
鄭雨起身,卻發現唯一的一件軍裝還是濕的,搖了搖頭。
‘喂!何與封,把你的衣服脫下來!’鄭雨向遠處那群人喊去.
‘放屁!老子還沒有輸到脫衣服的地步!’何與封不甘示弱。
‘喂..喂..你要搶啊!’
鄭雨走了過去,直接將軍服從何的身上生生的扒了下來。整了整袖口,向團部走去。
524團團部:
團部裏麵烏煙瘴氣,一片繁忙的景象。
鄭雨決定直接去找韓憲元,於是他向著最為吵雜的地方走去。
‘報告團座!鄭雨報道!’
韓憲元看了他一眼,並沒有立刻的停下手中的活,他抬頭看了看,然後點了下頭,表示知道了,然後對著鄭雨笑了一下,接著低頭在地圖上筆畫著。
‘那就先這麼說吧,還是按上回說的那個計劃來。’
‘是,團座。’幾個軍官轉身離去。
韓憲元抬頭笑著看著鄭雨。‘咦?幾天不見你怎麼降級了?自個給自個降得?’他說得是鄭雨軍裝上的軍銜變成了少尉。
‘這是我借的,我的還沒幹。’‘嗬嗬,你看上去很清閑嘛!’韓憲元笑道。‘那我要給你點事做,你看怎麼樣?’
‘團座吩咐!’鄭雨趕忙答道
‘好!是這樣的。’韓憲元走到了地圖前。‘我們得知日本人剛剛針對我們團改變了部署,我們的空軍已經無法執行偵察任務,所以,我需要有人幫我去探察一下!’
鄭雨明白,‘有人’就是他自己。
‘你們要探明這個地區的日軍分布情況,武器配置等等,這樣我才好根據這個改變部署!你覺得怎麼樣?有可能完成嗎?’
鄭雨沒有說話,他明白這是個苦差事。十之**要把命送在那。
‘你是我的心腹愛將,也隻有你能去做這件事了!’韓憲元笑看著鄭雨。
如果心腹就是送死的差事第一個想起來你的話,還不如不當這心腹。鄭雨思索著。
‘是,明白,我馬上就動身!’鄭雨敬禮,準備離開。
韓憲元拉住了他,‘別急啊,中午陪我吃個飯吧!老黃也在,怎麼樣?賞臉嗎?’
不賞臉那就是找抽,‘當然,陪團座吃飯是我等的榮幸!’
韓憲元又笑起來‘哈哈,好,好,好。你們讀書人就是那麼文縐縐,吃個飯還榮幸。’
傍晚的晚霞籠罩了戰場,槍炮聲逐漸的息止住了。。
‘連座啊,我說你怎麼什麼好事都能想到我呢?’何於封小聲的對鄭雨說到
‘你是我的心腹嘛!’鄭雨用上了上午韓憲元對付他的那招。
‘嘖..嘖..嘖。。別著!我算看明白了!心腹就是來送死!’
‘小聲點,別讓人聽見你說中國話!’
蘇州河的另一邊,日本防線內。鄭雨和何與封踉蹌的奪著步子,好讓人們認為他們是剛從前線退了下來的傷病。
‘好了,連座,都記清楚了,這邊的火力配置都記下了!’何於封小聲的對著鄭雨說到。
‘那走,去下一個地方。還有四個地方,今天都要看完!’
‘喂!你們,能來幫個忙嗎?(日語)’這時一個日本兵跑了過來問著鄭雨二人。
兩人相互看了一眼。
‘我們還有公務在身啊,真是對不起啊,非常抱歉!(日語)’鄭雨用著熟練的日語回答道。
‘嗚。。嗚。。。能幫我下嗎?那是我的哥哥,他剛才被榴彈炸死了!嗚。。嗚。。我一個人搬不動他!(日語)’那個日本兵抽泣著指著遠處的一具屍體說到。
(以下日文不再標注)
‘我就這麼一個兄弟,他叫板元。請你們一定要幫幫我。’說著那名日本兵竟跪了下來。
鄭何二人相互看了看,‘好吧,我們幫你!’
‘謝謝!非常感謝!’
‘我叫板實,是大阪人,你們來自哪裏?’
‘哦?我們是名古屋的。’鄭雨回答道。
‘那是一個好地方。’大阪兵說到,‘我的哥哥去過名古屋,他說那裏很美!’
鄭雨他們沒有說話,看著這個正在抬著的年輕男人
不高的個子,清秀的臉龐上滿是淤泥,肚子已經被炸穿了!隻剩下了半截腸子露在外麵!散發出陣陣惡臭。
‘真是不好意思,我哥哥他,他給你們添麻煩了!他是個好人,從小就很照顧我,嗚。。嗚。。’他又抽泣起來‘我哥哥為了照顧我,特地和我分在了一個部隊。我們前天才從國內來到這裏,沒想到。。嗚。。嗚。。’
‘我要怎麼和母親去說啊!我。。。’
鄭雨看著這個年輕人,這樣的表情在防線的另一邊他也是每天都會看見。原來在這一邊,這樣的事情一樣在發生著。
‘我會的。。我一定要努力。。殺光他們!殺光他們!我要為你報仇,哥哥。。你聽到了嗎,我會給你報仇的,我長大了啊!哥哥!’突然這個年輕人的表情變得凶狠起來,語無倫次的說著些什麼!
鄭雨和何於封相互看了一眼,這種經曆他們未嚐沒有體驗過啊!
‘喂!兩位,你們是哪個部隊的?’
‘第八師團的。’鄭雨回答道。
‘哦?我也是第八師團的!我怎麼從來都沒有見過你們那?’日本兵好奇的問道
‘哦。。這。。這。。’鄭雨有些慌了神,竟然瞎編了一個都能碰上。
‘喂,你,你怎麼到現在都不說話?’日本兵看了看何於封問道‘你是哪裏人啊?’
氣氛一時間變得無比尷尬,何於封還是沉默著。
突然,鄭雨從腰間掏出了刺刀,對著那個日本兵狠狠的刺去!
一刀又一刀,直到確定他沒了氣息。
‘對。。對不起了。。。’鄭雨呆呆的愣著,嘴裏不停的說到!
轉眼間,這個日本家庭失去了兩個孩子,他們的母親在收到陣亡通知書時會是多麼的傷心啊。
何與封依然呆呆的站在那裏,這一係列的動作讓他嚇傻了,到現在還沒有回過神來。
鄭雨將那名日本兵的雙眼合上,輕輕的念到,對不起,對不起。。。。。
現在,他們兄弟終於在一起了,哥哥,麻煩你在照顧下弟弟吧。
一陣寒風襲來,樹枝一陣微微的顫抖
524團閘北防線—
‘火炮來襲!’有人大喊道
‘砰!’的一聲巨響!一發榴彈將不少瓦礫碎片帶起來
煙霧彌漫開來,又一次進攻開始了!
機槍,步槍,以及雷聲響成一片。日本人發起了新的一天的攻勢!
在煙霧中誰也看不清誰,所有人都混戰在了一起!
‘四個了,喂,何兔崽子!我四個了,哈哈!寶刀未老啊!’
‘老李頭,有你這麼自己誇自己的嗎?’何於封不滿意道。
‘你娃到現在幾個啦?’煙霧彌漫,何與封到現在都沒有放過一槍,所以老李頭才會這麼問他。
每個人都在重複著千篇一律的動作,裝彈,上膛,瞄準,射擊,和倒下!
鄭雨現在的槍法突飛猛進,這是按他自己的話來說的,其實也就是偶然間能射中一兩個人就算是萬幸了!
一個傳令兵冒著炮火摸了過來
‘鄭連長,我是四連的!’
‘什麼事!’鄭雨被炮火轟的有些聽不清楚
‘我們連長請您過去,他說有好東西給你看!’
‘什麼東西不能等我這邊事完了再看嗎?’
‘不行,那東西拿不走的!’傳令兵堅持傳達著自己的命令!
‘好,我就去!’‘何於封,你給我看下部隊,我有點事!’
‘是。’
‘別給我少人了!’
在另一邊的戰場上,幾輛鐵皮的大家夥正在緩緩的移動。
‘你給我看的是甚東西?’鄭雨問這位叫他來的連長。
‘你自己不會看麼,那裏!’四連長指了指遠處的幾輛鐵皮大家夥
鄭雨注意到了上麵的標識,青天白日!
‘咱的坦克車?’鄭雨問道。
‘哈哈,是啊,教導隊的,剛剛才開過來的。’四連長興奮的說道。
隻看見幾輛CV-33坦克正在廢墟的街頭橫衝直撞,將日軍逼在巷角內不敢出來!
‘哈哈!痛快!平時隻有小日本拿坦克車壓我們,這次也輪到我們玩他們了!’四連長很過癮!
一群士兵縮在後麵看著國軍的坦克大發神威!
‘砰!’一炮過去,煙幕彌漫開來,日軍倉皇逃散開來。
‘噢喔!’這邊一片叫好聲!
‘這鐵皮車咱們沒少受他的苦啊!真他媽痛快!’四連長大笑道。
‘砰!’突然一聲巨響!一輛坦克應聲被炸開了花!
原來是日軍拖出了一門山炮,瞄著坦克開起了炮來!
坦克車的乘員被熏了出來,踉蹌著爬出了艙蓋,被早已等在下麵的日軍機槍掃射的全身都是窟窿!
另外兩輛車掉轉了方向,一炮轟掉了日軍的那門機槍。
突然間,一些日軍士兵衝了上來,拿著綁在一起的手雷向車頂扔了過來!
轟,又是一聲巨響,又一輛坦克被炸出了煙來。
僅剩的那一輛坦克急忙調轉車頭,向回駛去。轉眼間,三輛坦克就以毀了兩輛。
大家從剛才的興奮中回過神來,不敢相信發生的一切,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那輛僅存的坦克艱難的逃脫了日軍的攻擊,開了回來,停在了鄭雨他們所在的地方。
艙蓋打開,一名被火藥熏得看不出膚色的年輕軍官爬了下來。
人們幫他找了個地方坐下,給他遞上了一壺水,他看了看鄭雨他們,突然破口大罵道
‘你們也不知道跟上去嗎?光就在後麵看熱鬧!媽的,什麼東西!全毀了,全他媽毀了!就那麼幾輛坦克都他媽被你們弄沒了。。。’說著年輕的坦克手竟然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