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民國26年南京郊外某地:
十二月的南京終於出現了久違的陽光,所有人都沉默的坐在那一大片長滿野草的荒地上,試圖享受著這最後的陽光,這並不奪目的光線此刻卻也成為人們眷顧這個世界的理由之一...
也有一些人卻並不那麼消停.在一片拱起的土堆旁,鄭雨他們正看著一個年輕的日本士兵正在為那把歪把機槍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位置而愁的滿頭大汗.甚至有些替他著急.
何與封用早已沒了鞋的那隻腳踢了一下不遠處的鄭雨‘喂.我說連座大人.想什麼呢?說話就要下去了,您還有未了的心願?’
‘有,我在想當初怎麼沒弄死你,去了下麵還得見到你這張臭嘴!’鄭雨回頭看了何與封一眼,永遠都有貧不完的事.
‘連座,去了下麵記得說咱是在戰場上英勇就義的,否則讓下麵的兄弟笑話,咱這死法太憋屈!’何與封用身體抖了抖捆在他身上的那條繩子.
鄭雨沒有理他,他靠在了一片拱起的小土丘上,他太累了,便迷迷糊湖的睡了起來,卻發現耳邊上傳來了曾今的戰友們的低語.那些人不是都..還有?她的聲音...不,消失了.隻剩下機槍子彈上膛的聲音,以及日本兵那聲嘶力竭的怒吼.....
一年前上海...
剛剛下船的鄭雨站在碼頭望著眼前這個城市,這裏是亞洲最為繁華的所在,充滿了活力與機遇,雖然她有一大半被白人所控製,但這並不影響人們衝破了頭想來闖一場.
鄭雨並不想闖,事實上他連這個城市都不太喜歡,太浮躁,太世故...他還有要緊的事做,回到南京去見父親,這是他的首要目標.不過不管怎麼說先得在這住一晚上才能搭乘明天的火車去南京.他在尋找接他的人,那是在上海的一位同學,曾今的金陵校友-唐武.‘喂,唐胖子..’想在人群中找出一個兩百公斤體型的的胖子並不是什麼難事...
‘呦,正在找你那,走,這裏人多,我們上車再說’唐武說著便拉著鄭雨的手上了路邊一輛正停著的轎車上.
‘嗬嗬,咱哥倆有快兩年多不見了吧,真怪想你的,想咱哥倆當初在金陵的日子..哈哈...’唐武拉著鄭雨的手說道.‘還是那時候痛快,胖子還是你胖子,萬年不變的三七分還是那個三七分’鄭雨看著唐武的頭笑道
‘行!趕明我換成一九分去....’唐武的臉是那種類似於球形的物體,這梳了個三七分倒是著實可愛。當年也是在美女群中風流慣了的人物.
兩人回想起了當年的那些校園風流往事.正在言語間著汽車突然停了下來.一大群工人服裝的人從眼前穿過,熙熙攘攘的喊著些口號.鄭雨猜想無外乎與漲工錢或者工會權利之類的,相對與那些絕大多數連飯都吃不飽的中國人來說這些家夥可真算的上是吃飽了撐的閑的慌.
‘嘿.真晦氣.怎麼碰上這個了.這幫家夥真是蛋疼的,一天八次遊行,都不帶歇點的,讓不讓人活了!’唐武也是一臉無奈。
‘算了,我們步行吧.’鄭雨說著離開了汽車加入了遊行的人群,唐武也下車急忙跟了過去.
‘抗日救國?’鄭雨大聲念著標副上的口號.‘是啊華北事件之後這事就鬧的厲害.’唐武解釋到‘這事是他們能管的嗎?上麵都沒法子他們這麼一鬧隻能更亂!’唐武一臉的不屑.‘可是他們說的也有道理,這事不能一點準備都沒有,日本和我們肯定要有衝突.’鄭雨說道‘沒準備?我們進口了那麼多軍械,還有華東的防禦工事你當是修著玩的,這是國家大事還倫不到他們來擔心!’唐武竟然說出了火氣出來.
唐家是做毛紡生意的,在上海也有座工廠。
唐武還在說著.鄭雨的目光和心思卻早就遊離開外了,順著目光一群女學生走在隊伍的行間,這其中就有她,她站在那裏的感覺,象是有一股清新的芬芳在整個四周悄然的散開。一張再標準不過的古典瓜子臉,眼睛大而有神,似乎眸子裏有水波蕩漾,仿佛無時不刻在默默傾訴著什麼.略薄柔軟的櫻唇,呈現出一種近乎透明的寶石紅.渾身散發一種知性的氣息令鄭雨的目光卻再也收不回來了,也不知道唐武後來都說了些什麼,就這麼一路走到了唐武家和唐家人客套了一番就早早的睡了,心裏卻不時的想起那個女孩來...
三個月前上海郊外的駐地
鄭雨也沒弄明白自己是怎麼會真的趕上這麼一場戰爭,本來是以為一場局部的事件,兩三天就能解決的事竟然演變成了中日雙方的全麵戰爭.
誰都沒想到一個連造步槍都有問題的國家會真的跟一個造戰列艦跟玩似的國家玩命啊.這給了想通過從軍獲得些資曆的鄭雨不小的打擊.
現在的鄭雨,靠著父親,一位財政部的老官僚的關係和自己的留學經曆成為了八十八師的一名中尉軍械官,看似很清閑的差事卻是吧?可一點也不簡單.每天管著那麼些被上峰視為寶貝疙瘩的德械裝備,再加上總是有些新兵蛋子會不時的弄報廢些,實在是不小的壓力.鋼盔步槍還好說,你要是弄沒一門小鋼炮或者捷克式那上峰就要拿著板磚跟你玩命了.
鄭雨正躺在一張太師椅上清閑著看著他那些個寶貝疙瘩.盤算著在日光的照耀下鋥亮的軍械能否抵擋的了日軍的進攻。大老遠就看見二連的連副徐三叔提著酒菜就奔這邊一路小跑而來.
‘說吧,這次又要蹭點什麼?‘沒等徐三叔開口鄭雨便說到.
‘哪能呢.我來就隻能蹭東西.就不能咱爺倆嘮嘮嗑?’‘嘿,小鄭.知道不,我聽參謀處的黃參謀說咱們師可能最近要有動靜。’徐一邊倒酒一邊說到.
‘哦?我看事要出,但因該不會什麼大事吧,你看這些個拉來的全是德械師,也就是嚇唬嚇唬日本人,真正玩命的事在北邊那!’‘也是,這些個德械師都是上麵的寶貝,上麵就隻著拿他嚇唬日本人了,其實我看什麼德械也就是穿戴的好了點,你看我們那連的有幾個會打仗的,全他媽新兵蛋子!’徐叔自己先喝了一杯接著說到
‘上麵找幾個洋大人來胡亂筆畫一通這兵就算練成了,告你說,得嘞,你打今起就是精銳了!嘿.我看你先把你那中國話練好讓咱們知道你在說什麼吧!’
‘行了,別發牢騷了,精銳有什麼不好?擔個精銳的名聲怎麼說薪餉也多些,你又不是沒見過別的師吃得都是些什麼,您老還不知足?’鄭雨笑著說道‘我聽說北邊那裏敗的厲害,過陣子大概就要和談了吧,這邊也得做做樣子。’‘這打的什麼**仗?這麼大的家業要給他們敗光了!‘徐叔依然火氣不減,看來今天來這早就悶了一大堆的牢騷要放在這了.
這徐三,人們稱他徐叔,早年間就混跡於軍伍之中,參加過中原大戰,是個老兵油子.也就是因為嘴碎得罪了不少人所以當到現在兵還就是個少尉連副,這時閑來無事.鄭雨到也願意與他磨磨嘴皮子.消遣下時間。
爺倆正在聊著,遠遠的聽到汽車的聲音.和傳令兵那扯著嗓子的喊聲。‘各營緊急集合!連以上的到團部開會.要打上海了!’
‘喲!這還真出事了.我說徐叔.你看....’鄭雨說著回頭卻找不見了徐叔
眨眼間徐三已然飄到到兩裏開外.手上提著剛順的幾把步槍和鋼盔邊走邊得色的說‘大侄,咱們下次慢慢聊,我先回了...’
大戰來臨,鄭雨的師也開到了前線,身為軍械官的鄭雨倒是著實清閑.來到了團部裏和參謀們聊著大天,聽那些參謀們說日本在上海也就三四千來人,幾萬人打千把人,這似乎這就是放在眼前的戰功.鄭雨現在也有些暗自後悔當初為什麼要做這個閑職,不過話又說回來上峰怎麼可能會讓一個連軍校都沒上過的小子去指揮他們的精銳呢?
‘立正!’一聲清脆的口號把鄭雨的思緒拉了回來,‘團座!你回來了。’一個小參謀迎了上去.一位身材中等的中年男子邁著大步走了進來,黃呢軍服上的軍銜顯示了他是一位上校軍官.
不錯.他就是鄭雨所在團的團長-韓憲元.樸實無華的麵龐,脫下這身軍服你可能認為他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農民.不過那犀利的目光卻又讓你明白,他是不好惹的
‘恩,外麵亂成一團,87師正在打海軍俱樂部,看來我們也要行動了!黃參謀,估計師部要來電了,你注意點接收!’經過鄭雨身邊時他停了下來‘唔..你是新來的參謀嗎?’他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因為眼前的年輕人並沒有帶著參謀特有的軍銜.‘不,報告團座,我是鄭雨,524團中尉軍械官.‘還不等韓憲元說出下一句鄭雨便急忙答到.他還不想讓人覺得木納.
‘哦..對對對..我想起來了!是有這麼號人!是孫長官親自招呼過的,叫我好好載培你呀-!’韓憲元笑著湊了上來在鄭雨的耳邊說到‘聽說你們家跟顧長官都有關係是麼?..那以後還希望你在上峰麵前替我多美言兩句啊…哈哈..哈哈’
鄭雨明顯的聽出了言語裏的諷刺感.不用說,那些何等機靈的參謀們能聽不出話的意思?嘴碎可是這些參謀們的最大優點…韓說完這句便頭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了鄭雨一個人在呆呆的傻站在那裏.三條豎橫線在頭的左側出現,身後一片陰霾....就不該今天來團部的,倒了血黴了....現在的鄭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恨不得當初學的是土木工程,好挖個洞鑽下去,團座在這麼些人麵前讓他下不來台,這事情嚴重了…
‘叮鈴鈴鈴~~’電話的聲響緩和了團部的尷尬氣氛.
‘是..是..明白..請師座放心!’韓憲元接完了電話.所有人都知道有事做了.
‘傳令兵!’
‘到!’
‘令命本團二營前往閘北青雲路設防,三營在寶興路設防.一營做團預備隊.務必在一個小時內完成布防!’
‘是’傳令兵一溜小跑奔了出去,雖說是精銳,可是通訊器材還沒有普及到營一級.‘黃參謀.,看樣子要大幹一場了!’
‘哦?校長終於想明白了嗎?’這位黃參謀是黃埔五期,帶著副金絲眼鏡,頗有些儒將的風範…‘想明白了好啊,也該在外國人麵前露一把了,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啊!嗬嗬嗬’
韓憲元突然看到了呆站在那裏的鄭雨‘喂,那個誰,你沒事做嗎,這麼還在這裏?你…你小子幹軍械的對吧?還不回去,傻愣著幹嘛!快滾!’看來今天這個黴運要走到底了,一小時內被團座連說兩次.‘哎.老韓.人家是少爺人家出身的,你可別把人家嚇壞了’哎,也不知道這個黃眼鏡到底是想幫他還是想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