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也不可能躲一輩子。靜徽擇了一套翠點淡墨的金飾,讓映蓉替她梳妝好。又擇了一套蜜合色旗裝,大大方方的著在了身上。“妃嬪們都到了吧?”
“回皇後娘娘,方才郭公公來回話,偏殿已經候滿了前來請安的妃嬪小主。隻是,還不見年貴妃娘娘的身影。”映蓉邊為皇後簪好簪子,又侍奉皇後簪花:“娘娘雍容華貴,連這牡丹簪在您的鬢邊,也要為之生色幾分。”
撫了撫自己的臉頰,靜徽隻覺得無奈:“牡丹再好,也終究不及滿園的春色。何況,有開有落,春色總是無邊無盡的。老人們不是常常說一句話麼?花無百日紅,人無再少年。花謝了,來年一樣能綻放。可本宮……早已經不是皇上心目中那株最美最豔麗的花了。女衛悅己者容,入不得皇上的眼了,是雍容華貴,還是人老珠黃,難道不是不言而喻麼?”
映蓉隨即跪了下去,含胸告罪:“娘娘恕罪,奴婢多嘴,奴婢該死。”
“起來吧。”靜徽伸出手,虛扶了她一把。“有什麼可告罪的。本宮當你是自己人,才敢說說這心裏的話。否則,除了憋在自己的肚子裏爛掉,本宮也沒有別的法子能舒解鬱結。”
“娘娘,奴婢總覺得,皇上待您還是極好的。”映蓉咬了下唇瓣:“這段日子,皇上隔三差五的就來陪娘娘,還總是叮囑太醫院的奴才,送最好的藥材過來。就連禦膳房每日送過來的糕點,也是皇上特意叫人做的。”
“本宮是皇上的正妻,若不如此,隻怕會有人在背後非議皇上涼薄。”靜徽慢慢的閉上眼睛,回想起皇上對著年貴妃溫情脈脈的樣子,心在滴血。“映蓉,你可還記得,皇上是怎麼陪貴妃的麼?那樣的嗬護備至,那樣的擔憂心疼……本宮一輩子或許都不可能感覺到。”
“娘娘……您才是皇上的嫡妻。貴妃再尊貴,到底也是用來傳宗接代的妾室。”映蓉的目光閃過一絲鄙夷:“娘娘您不想讓她好好的過下去,她就一定過不好,又有什麼可擔心的?”
“本宮並非擔心什麼,而是擔心也沒有用處。皇上要給她的,本宮如何能攔得住。就如同這協理六宮的權力一樣,若非本宮正好病的這麼是時候,皇上怎麼會覺得本宮端惠得體。這一病,不光是病出來賢惠,也病出了順理成章。於皇上而言,是好事。與本宮而言,既能不傷顏麵,又能心安理得的暗中操控部署,再沒有更好的法子了。”靜徽的話音才落,就聽見有奴才伸手打起了珊瑚珠的簾子,簌簌的響。
映蓉馬上會意,趕緊看了一眼。“何事?”
映夢走進來一福,壓低嗓音道:“娘娘,外頭傳了話來。說永壽宮死了個小宮婢。”
“永壽宮?”靜徽也皺起了眉頭:“永壽宮熹嬪不是在禁足麼?”
“回娘娘,是熹嬪身邊的初芽。”映夢低聲道:“據說是從假山上的觀景亭摔下來的。”
無奈的歎了口氣,靜徽就著映蓉的手站起來:“得了,去正殿吧。”
映夢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這件事情該怎麼處置,於是隻好慢步跟在了皇後身後。
“臣妾給皇後請安。”年傾歡正好由正門走進殿裏,巧遇皇後從後廂步入殿中。還未曾落座,便兀自上前給皇後行了個禮。
待到皇後坐穩,其餘的妃嬪這才向皇後行禮。
“貴妃坐吧,你們也都坐吧。”靜徽端身而坐,才幽幽問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好端端的。永壽宮怎麼會有侍婢從禦花園的觀景亭摔下來?”
年傾歡端起了茶盞,放在唇邊輕輕一嗅:“臣妾也好奇,禦花園裏有侍衛戍守巡邏,即便是夜裏,也是三班兩班的換。怎麼好端端的,會有個宮婢摔下來。還當真是奇怪。隻是皇後娘娘鳳體安康,今日才傳六宮姐妹來景仁宮請安就出了這樣的事情,還真是臣妾的過失,觸了皇後的黴頭。”
臉上漾起平和的笑容,雖然是淺淡的,但總算能顯出皇後的寬和來。“貴妃這麼說,便是言重了。本宮從不相信這些無稽之談。本宮隻是想弄清楚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也必須弄清楚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皇後這最後一句話說的恰到好處。前一部分是說她的身份,後一部分則是強調她中宮止住的權力。年傾歡如何聽不明白呢,她等的正是皇後問這一句。“娘娘放心,聽聞有奴婢從亭子裏摔下來斃命,臣妾即刻就吩咐奴才去瞧了。相信不多時,就能弄清楚這些了。娘娘您大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