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的初月。淒涼得很。
江寒枝倚窗望月。
她的父兄前往西境,驅趕犯境的韃靼,已經數月。
新婚夫君,章舒尚未進了洞房,就跟著她的父兄一同去了西境。
不少人嘲笑章舒是個攀龍附鳳的投機男。
隻有江寒枝知道,章舒書生的外表下,有一個渴望馳騁沙場、建功立業的心。
一年前的馬會上,章舒對江寒枝一見鍾情,再見傾心。
章舒的溫柔攻勢下,二人感情迅速升溫,很快就訂了婚,成了親。
可如今,父兄和夫君出征數月了,杳無音信。
江寒枝遙想,父兄和夫君是否也在西境望月,懷念著獨在盛京的她。
江寒枝越發地後悔,不該為了什麼新婦的顏麵,不跟著父兄一同前往。
“少夫人,老夫人請您過去。”婆母的丫鬟不知何時到了近前。
江寒枝忙站起身,披上一件輕紗外衫,問道:“這麼晚了,婆母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婆母雖是夫君繼母,卻是十分慈愛的,成親數月,從未刁難。
今日這麼晚了,還要傳見,不知所為何事。
“奴婢不知。”
江寒枝不再詢問那婢女,加快腳步,沿著回廊,匆匆前往婆母院中。
房中,章老夫人已經解開發髻,隻穿著寢衣,坐在案幾旁,雙目緊閉,手有些顫抖地撚著一串佛珠,口中念念有詞。
看樣子,婆母是已經就寢了,又起身念佛,定是出了什麼大事了,江寒枝更是心慌。
“婆母,寒枝給您請安。”
章老夫人聞聲睜開眼睛,把佛珠往案幾上一放,一把拉過江寒枝的手,道:“孩子,章舒出事了!”
江寒枝隻覺腦子嗡地一聲。
“出,出什麼事了?”江寒枝顫聲問道。
章老夫人未語淚先流,老嬤嬤輕輕地撫摸著她後背,安撫著。
“我苦命兒啊,他歸程的船在江上遇到風浪,隻怕凶多吉少啊!”
江寒枝心口一疼,跌坐在椅子上。
“他的船,是禦賜的寶船,怎麼會?”江寒枝呢喃著,眼淚止不住往下流。
章老夫人捶胸道:“本想著我那苦命的兒子成了家,往後日子就好起來了,哪知道尚未能有個一兒半女,就……”
章老夫人說著,掩麵嚎啕大哭,全然沒有了往日的端莊自持。
“老夫人,你可要保重身體啊。”嬤嬤勸慰著。
“婆母,這是哪裏來的消息?可靠嗎?”江寒枝問。
章老夫人擦了擦臉上的淚,平複著氣息,說道:“是宮裏的人傳出來的消息,我也派出人去核查了,總是不放心。”
“婆母,夫君是在哪裏出的事。媳婦也要親眼見了才能信。”江寒枝站起身。
江寒枝出生將門,出生時,母親難產而亡,父兄帶著年幼的她在北疆駐守十四年。
她在馬背上長大,刀槍劍戟無一不會。
就連早早就做了鎮邊將軍的兄長都說,妹妹若是男子,功勳定是要超過自己的。
江老將軍給她取名寒枝,正是出自那句“寒櫻枝白是狂花”。
章老夫人緊緊握著江寒枝的手,道:“我就知道,你是最有主意的。報信的說,是在金塘渡口往東三十裏的江麵上出的事。”
那裏是湘江與蕭江交彙之處,每年秋季江水回旋,常有旋渦,確實凶險。
章舒定是自認寶船安穩,貿然前行,才遇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