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歸去來兮(1 / 1)

滿朝文武在大殿上跪了一片。

從年輕的新科,到鬢發蒼蒼的老臣,都在台階下跪得筆直,從神色到姿勢一律的莊嚴肅穆。襯著金碧輝煌的大殿,也有幾分威嚴的氣勢——如果忽略幾位老臣朝服都遮掩不住的顫抖的膝蓋的話。

“為什麼抖?看你這話問的,”那一天下了朝後其中一位老臣如是說,“從早朝時候跪到晚飯都快涼了,鐵打的膝蓋也承受不住啊,虧的老臣我前幾天病了一場,瘦了不少,要不膝蓋還不得被自己的體重壓碎嘍?這麼說起來,倒真有些羨慕不久前被貶出京城的何雲卿啊,當時隻道聖意難測,卻不想福兮禍兮,福禍相依啊。”

另一個原因,則是攻下京城的鮮卑首領,命令自己最精銳的軍隊候在殿下,鐵甲錚然,兵刃雪亮,反出的光就晃亂了一群文臣的心。

而那位戰績卓然的鮮卑首領,沒換戰袍,也沒入後宮,就這麼簡簡單單的坐在了龍椅上,帶著一身的風沙和血氣,靜靜地喝著茶。一杯茶不知續了幾次,首領也沒說一句話,隻是間或的抬起一雙狹長的眼睛,掃掃群臣,又望望大門口。

如果不是那雙眼睛裏含著不遜於精銳兵刃的冷光,群臣幾乎要以為他一路征戰累的睡著了。

細看這位首領,皮膚白皙,舉動間皆是瑾夏王朝貴族的優雅氣質,整個人幾乎可以用文弱來形容。但那雙眼睛不同於瑾夏人,瞳孔並不是全黑,而是泛著淡淡的紫色,這表明他確有鮮卑人的血統。

群臣暗暗對視一眼:這位首領的來曆,恐怕並不簡單呐。但大家同朝為官多年,早懂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所以對視之後,這是便再無人提起。

這般從早到晚,倒真讓勞苦功高的群臣們瞧見了一件新鮮事。

晚飯將涼之時,有鮮卑士兵快步上殿,跪地一揖:“首領,抓到了。”

“帶上來。”首領仍是不緊不慢的模樣,一杯茶又慢慢地抿了幾口,緩緩的放回龍案上,這才抬起頭,這時抓到的人早已帶上了殿,站在他麵前。

架子奇大的首領大人滿不在乎的抬起頭,卻驀然吃了一驚,瞳孔的紫色越發的明顯。

隨之抬頭的群臣也嚇了一跳,規規矩矩的站在那裏的,正是早該隨皇帝和太子逃走了的,瑾夏王朝最小的皇子,齊懷兮。

齊懷兮排行第十,年僅十一歲,與太子係同母所生,太子齊懷沙幼有盛名,齊懷兮卻才能平庸。

齊懷兮抬起頭來,望著眼前的人,仔細辨認半天,恍然地說出了一個名字:“宇文……蒼南?”

不等眼前人回答,他自顧自地說著:“你變黑了啊,你去哪裏了,父皇和皇兄……我把他們弄丟了……”

宇文蒼南恢複了倦怠又輕狂的姿態,他用一根手指挑起齊懷兮的下巴,細細端詳著,瞳孔裏的紫色又深了幾分,看來分外的妖冶:“齊懷沙已經夾著尾巴拖家帶口地走了,卻獨獨留下你,是在考驗我什麼呢?”

殿下一臣急忙出列,高聲諫道:“首領,十皇子年紀尚小不通世情,還請……”

“請什麼?”宇文蒼南接話問道,雖是問句,卻有滿滿的警告之意。

大臣啞然。亡國遺子,怎樣的下場都有先例。本就請無可請。

“沒什麼可請的了嗎,那麼……”蒼南勾起嘴角一笑,湊近齊懷兮的小臉,“齊懷沙留給我的禮物,想怎麼用自然是我說了算。”

那一個夜晚,成為了齊懷沙一生中最為深刻的記憶。耳邊粗重的喘息和著體內陣陣的鈍痛,一點一點的磨沒了他所有的力氣,連著十一年來看過的世界一起。沒有力氣便也不掙紮了,最後連鮮血都流的極是緩慢。

宇文蒼南撥開他額前濕透的長發,齊懷沙低低的慘叫一聲躲開,卻被扯著頭發拽回,隨即下身被狠狠地頂穿。

沙啞的嗓子已經發不出聲音,眼角餘光裏宇文蒼南靠在他的耳邊,紫眸泛著瀲灩地水光,笑得卻狠毒又張狂。隻是那神情裏還有什麼,他看到了卻看不懂,隻覺得難受的感覺從心底一點點的漫上來。

昏過去的前一秒,齊懷沙終於摸到了一點頭緒。

這明明是他在欺辱別人,可這個人,卻為什麼要露出這種受傷的神情呢。

第二天,宇文蒼南帶著他特有的笑容對齊懷兮表示關懷:“昨晚感覺如何?”

齊懷兮認真地想了想,抬起頭無比誠懇的回答:“感覺,你像是在哭……”

宇文蒼南笑意不變,卻抬起手對著齊懷兮的臉頰狠狠地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