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3 / 3)

中年書生瞪了唐天星一眼,似乎是怪他太過性急,以致打草驚蛇。隨即搶上一步,折扇一指,朗聲道:“俞靈,十二年前你殘殺太湖水寨百條人命,人神公憤,今日你的報應已到,識相的,快快束手就擒!”

俞靈轉身麵對著他,說道:“這位想必便是名滿江湖的‘聖手書生’駱文遠駱老師了,你口口聲聲說俞某是殺人真凶,請問證據何在?”

玄清道長從剛一開始見到俞靈,兩隻眼睛便死死的盯住了他,臉上的肌肉不住的微微顫抖,這時忽然接口道:“無量天尊,請問俞施主是否有一項獨門武功,喚作‘大五行神掌’,中人之後,內髒支離破碎,外表卻一無異狀,僅隻眉心處有一紅點?”

俞靈瞧他一眼,心中一陣嘀咕:“這位道長認死了我是殺他弟弟的凶手,看他這副樣子,恨不得將我活吞下去,我可得小心應付,否則今日恐怕無法善終。”表麵上卻不動聲色,僅微微點點頭,說道:“不錯,本門‘大五行神掌’分金木水火土五種勁力,中了水字訣的陰柔勁力之後,死狀正是如此。”

玄清見他一口承認,喘氣之聲愈來愈響,眼中如欲噴出火來,這一次連身子都開始晃動了,又一字一句的道:“十二年前太湖水寨的死者的情形便是如此,貧道的胞弟也慘遭毒手,貧道曾經親與驗證,決然不會有錯。俞施主,試問這若非不是你所為,天下有何人又能做到?!”說著唰的一聲拔出了長劍,一副就要拚命的狠樣。

俞靈聽他這樣說,麵色一變,忖道:這神掌功夫確是師門嫡傳,自先師葛玉泉仙逝,天下間就隻有自己一人會使,但自己從學成以來從未以之對敵,便是當年在太湖水寨,那樣盛怒之下,也沒有施展過,更別說害人性命了,這又是怎麼回事?難不成是那《天道真經》……但隨即又把這個念頭壓了下去,不可能的,他決不可能第二日偷經,前夜卻用經中的武功殺人,決不可能的。當下便道:“道長,這功夫天下間的確隻有俞某一人會使,而且諸般症狀也和道長所說的一般無二,但俞某從未以此殺過人,這這,這肯定是有人栽贓誣陷,還請道長明察。”

玄清尚未接言,那黑臉漢子突然喝道:“一派胡言!姓俞的,你說未曾殺人,卻又承認這門功夫天下隻你一人會使,試問別人又如何陷害於你,這豈非是自相矛盾?哼哼,難道那上百條人命是鬼神殺的不成?如今鐵證如山,卻還敢出言狡辯!”

這黑臉漢子名叫魏剛,是“鐵槍門”的門主,自其父魏青鋒死後,“鐵槍門”在江湖上的地位已是一落千丈,他一心要在武林中揚名立萬,重振“鐵槍門”的聲威,因此便和駱文遠狼狽為奸,沆瀣一氣。這次駱文遠出發擒拿俞靈,他便自告奮勇的跟來,妄圖立下這個大功,也好在人前顯貴一把。

俞靈對他卻是不屑一顧,看也不看他一眼,說道:“諸位請想,倘若俞某真是殺人凶手,又何必使這‘大五行神掌’的功夫,這豈非是自暴身份?”

駱文遠這時冷笑道:“也許你正是因為這一點才使這門功夫殺人,好洗脫嫌疑。嘿嘿,剛才你要證據,好,駱某問你,至少有十人曾親眼見你在十二年前事發當晚出現在太湖水寨之中,這你又作何解釋?難不成你是專程去納涼賞月的吧?”

俞靈一時為之語塞,麵上的神色陰晴不定,但終於一咬牙,說道:“不錯,十二年前俞某的確去過太湖水寨,但關於這件事的原因俞某不想解釋!”

駱文遠哼了一聲:“是不想解釋,還是沒法解釋?因為你根本便是凶手!如今人證物證俱在,我看你還怎麼狡辯!”

玄清道長心切殺弟之仇,這時再也忍耐不住,大叫一聲:“姓俞的惡賊,你納命來吧!”長劍一振,合身撲上!

俞靈沒料到他們說打便打,絲毫不留餘地,隻得舞動釣竿抵禦。叮當一聲,竿劍相交,兩條人影一觸即分。這一根韌竹所作的釣竿在俞靈絕世內力的運用之下已與精鋼無異,比起玄清的這柄百煉精鋼的寶劍竟是毫不遜色。

駱文遠等人一見玄清動手,也立刻加入戰團。清風師太始終未發一言,這時見狀暗暗一歎,她知道玄清已動嗔念,殺機盈胸,再也難以回頭了。隻見這四位名動武林的一代高手,竟然如此不顧羞恥,先是暗算在前,如今又是群起圍攻。而自己偏偏又不好說什麼,她生性正直,此時已頗感為難,仔細想了想,索性來個兩不相幫,提著寶劍站在竹林邊,靜觀其變。駱文遠和清風師太素有心病,知道她此次跟來全是為了牽製自己,也不出聲招呼她幫忙,心中一陣冷笑:“老禿尼你還自以為是清風彪炳,哼哼,到頭來看咱們誰鬥得過誰?”

玄清道長長劍斜指,橫截其臂,俞靈雙腳微分,使左掌撩開,右手釣竿直刺他前胸,魏剛槍尖迎著日光一晃,紮向他後心,俞靈更不回頭,右腿後蹬,正中槍身,化開了這一招。駱文遠轉身擰臂,一招“後羿射日”折扇點向他臂彎“曲池”穴,俞靈手腕一轉,抓向他臉部,駱文遠向後一仰,折扇豎立,戳他腕間“內關”穴。玄清長劍劃個半弧,刺向俞靈頸間“天鼎”穴,同時左掌橫推而來。

俞靈知道這一掌是“太極拳”中的妙招,隻要一經接架,他便可乘勢而上,運內力將自己吸住,那時再想脫身可就難了,將頭一側,避開劍尖,然後吐氣凹胸,脫開他的掌勢範圍,手中釣竿使一招“杖影伏龍”,往空中一掄,幻起層層杖影,虛虛實實,四人陡見一道黃光如龍門湧浪般的卷來,一時摸不清來路,隻得向後急退。俞靈一招之內將四人逼退三步,也不追趕,手中釣竿一橫,朗聲道:“諸位,俞某從為殺人,你們不要再苦苦相逼了!”

玄清道長一言不吭,唰的一聲又是一劍刺出。一時之間,四人又圍著俞靈走馬觀花般廝殺起來。俞靈實在不願意與他們為敵,但眼見在四人圍攻之下,稍有不慎便有喪命之憂,隻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迎戰。

玄清道長長劍縱橫飛舞,拚得最是猛惡;駱文遠一柄折扇權當判官筆使,招招不離俞靈全身穴道,但他似乎意在生擒俞靈,所點的都是些能令人酸麻昏迷的穴道,而非重穴死穴;魏剛長槍揮動,使得呼呼有聲;四人之中要數唐天星辛苦活躍,一麵要抖擻精神大聲吆喝助威,一麵又要竄上蹦下的發射暗器偷襲,菩提子,鐵蓮子,飛刀,袖箭,鋼鏢,毒蒺藜,金錢鏢,金針,大件小件,應有盡有,花樣百出,,不大一會兒,地上已經是鋪上了一層五金之物,真不知道他一件單衫之中如何藏的下這許多暗器。俞靈一麵要分神應付其他三人的圍攻,一麵還要竄高伏低,躲避他的暗器,心中對他可謂是恨之入骨,但唐天星偏偏藏在外圍,一時卻又奈何不了他。但這四人雖然是聯手合攻,卻也沒有占到俞靈一點便宜。

在前二十幾招時,俞靈還不時出聲解釋,但四人總是充耳不聞,悶著頭打鬥,到後來俞靈索性也不說話,全神應戰。他自從隱居深穀,十二年來從未與人交手,雖然日常勤練武藝,但終究沒有對手,也不知道自己的功力進展到底如何。今日這四人卻恰好作了他喂功的靶子。轉眼之間,已是七十招過去,俞靈鬥到後來竟越打越是順手,他的掌中雖是一根小小的竹竿,但以一敵四卻兀自有攻有守。釣竿施展開來,縱橫飛舞,神威凜凜。時而作棍,時而變槍,時而化杖,二十幾招之間竟已變換了十幾種兵器。妙招紛呈,層出不窮,少林羅漢棍法,嶽家槍法,昆侖大力金剛杵法,甚至峨嵋芙蓉劍法,都是信手拈來,即施即用,竟沒有一招是使到老的。而且如此多門派的絕學,在他手中施展出來,竟都嚴絲合縫,流暢自然,毫無斧鑿臆刻的痕跡。

清風師太在一旁隻看得她目眩神馳,張大了嘴合不來,心想:“這青年武學如此淵博精深,若非是殺人的凶徒,以此武功入世,豈非是造福萬民?”

這五位當代高手便這樣翻翻滾滾的又拆了三十餘招,俞靈隻覺丹田之中活潑潑暖洋洋的,渾身真氣流轉莫不隨心如意,勁力欲發則發,欲收便收,知道自己的功力在這四人的圍攻磨礪之下又是大有長進,暗想我再解釋他們也不會聽,倘若再這樣鬥下去,隻怕一個失神傷了他們,那誤會可就越結越深了,還是早些脫身為妙。

猛地裏大喝一聲,釣竿向前一送,已與玄清的長劍相交,玄清心中一喜,總算抓到了一個機會,連忙運集功力,手腕一翻一壓,使出“太極劍法”中的“粘”字訣,想將釣竿拉開數寸。駱文遠一見有機可乘,伸扇直點俞靈左肩“肩貞”穴。魏剛長槍一擺,直紮他右肋。唐天星哈哈大笑,叫道:“看你這次還往哪兒跑!”一抖手,打出三柄飛刀奔他後心而去!俞靈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忽然順勢一推,將釣竿硬塞在玄清手中,同時右手急撈而出,一把抓在鐵槍槍身之上,用力一帶,魏剛隻覺一股大力自槍身上傳來,竟是勢不可擋,掌心一震,已不由自主地撒開了鐵槍,噔噔噔後退三步。這一切早在俞靈計算之中,更不怠慢,長槍順勢一引,槍纓大似冰盤,直奔駱文遠刺去。駱文遠正勇往直前,陡見槍尖紮來,自忖槍長扇短,還沒傷到俞靈,自己先得被他給戳個窟窿,無奈之下隻得回扇擋格。當的一聲,扇槍相交,饒是他的扇骨乃精鋼所鑄,手臂也給震得酸麻無力,一時沒了知覺。俞靈一聲長笑,拋去鐵槍,彎身低頭,已從駱文遠和玄清兩人之間竄了出去。玄清兀自握著竹竿發愣:“他怎麼把兵器給扔了?”忽然嗖嗖聲響,原來無巧無不巧,唐天星的三柄飛刀恰恰在這時飛到,卻便成了打向駱文遠,玄清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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