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錦恢複意識,已經是後半夜了。

時安發現後,立馬就要按鈴叫醫生。

剛伸出去的手,卻被另一隻更加細瘦的手腕抓住。

抓住他的那隻手,像是附著著一層薄薄的人皮,看不到一絲多餘的肉,輕輕一用力,就能被折斷。

他一直知道房錦很瘦,卻從來不知道,她已經瘦到了這種程度。

她眼窩深陷,麵色蒼白,眼角爬滿了密密麻麻的細紋。

多年的磋磨,讓她看著比同齡人老了十歲。

她用另外一隻手摘掉了臉上的氧氣麵罩。

時安不知道他媽要做什麼,有些慌亂的要將氧氣麵罩重新給他戴上。

“媽,你要做什麼,我幫你叫醫生。”

“你別叫醫生......我有話和你說。”房錦艱難的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

時安一怔,不知道為什麼,他從房錦的眼神裏看到了刺骨的寒意,還夾雜著一絲不怎麼分明的——

不舍。

“等你好了,咱們再說,我現在先去叫醫生。”

時安下意識就想逃避。

“時安!你不是我的孩子!”情急之下,房錦聲音嘶啞的吼出了這句話。

時安楞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那幾個字像是蝗蟲過境,將他的理智啃食的幹幹淨淨。

時安想不明白。

什麼叫,“你不是我的孩子”?

他不是房錦的孩子,還能是誰的孩子?

“媽,你在說什麼胡話,我去給你叫醫生。”

對,一定是他媽出車禍還沒有清醒。

“時安,十七年前,我在別人家做保姆,我和當時的女主人一起懷孕,我心術不正,想讓我的孩子過好日子,就偷偷把你和那個孩子調換了。”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為什麼時永康這麼折磨我,我就是不離婚嗎,因為我不敢,他知道你不是他親生的,他一直以為,你是我在外麵和別人生的野種。”

所以才和時永康長得一點都不像。

“是我存著私心,我不想讓自己的孩子被時永康那個畜生賴上,我怕你知道真相找回去。所以才被時永康威脅,一直給他錢。”

“時安,是我對不起你,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罷,這一切都是我的錯,隻是,那個孩子是無辜的。”

“等你找回身份,別恨他,好嗎。”

房錦氣息虛弱的看著站在窗邊的時安。

她知道自己不剩下多少時間了。

房錦從來算不上什麼好人,這個秘密她本來是打算帶到棺材裏的。

可是永康那個畜生,居然看出了端倪,偷偷調查她。

房錦中午給他送錢的時候,她提出這是最後一次,她要帶著時安離開這裏。

因為她發現,那個孩子也來到了這座城市,居然還和時安成了同學。

房錦想到那個孩子和自己肖似的側臉,她不敢賭。

可時永康聽完,不但沒有生氣,還笑的一臉猥瑣。

“老婆”時永康說,“你把咱們兒子送進有錢人家享福,這麼好的事情,你怎麼不告訴我呢。”

......

那一刻,房錦是真的想過和對方同歸於盡。

時永康這個人,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強,厚顏無恥還潑皮無賴。

他總有辦法把他的不幸,變成所有人的不幸。

像是一隻水鬼,時刻準備拖身邊的人下水,給他做替死鬼。

她想,自己當初為什麼會嫁給時永康呢?

如果時間倒流,她真的很想把過去的自己扇醒,然後告訴她時永康是一個怎麼樣的畜生。

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不肯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