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水生在他的“神仙位置”上沒坐多久就不得不加入了“沙丁魚”大軍。因為車廂內的空間實在太過擁擠，每個人都被擠得動彈不得。汽車緩緩啟動，顛簸前行。沒過多久，王水生便聽到了附近傳來一陣微弱的抽泣聲。他好奇地轉頭望去，隻見一個二十多歲的婦女懷裏緊緊抱著一個小孩，身旁還跟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她們正隨著汽車的晃動而搖擺不定。
這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個頭矮小，在人群中幾乎無法呼吸到上方的新鮮空氣，而且還不時被擁擠的人群推搡擠壓。她忍不住開始哭泣，但由於車廂內異常悶熱，她的哭聲很快變得低沉而無力。王水生看在眼裏，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憐憫之情。
他迅速掃視了一下四周的乘客，發現大家似乎都對小女孩的哭聲充耳不聞，紛紛將頭扭向一旁，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過。王水生無奈地歎了口氣，然後輕輕拉了拉那位婦女的衣角，用手指了指自己身下的座位，表示願意把座位讓給她們。婦女感激地點點頭，向著王水生的方向擠了過來，她指了指站著的小女孩說道：“大兄弟，還是你來坐吧，隻要能幫我抱一下瑩瑩就行。”
王水生心裏想著既然做好事就要做到底，這位婦女抱著孩子擠來擠去肯定很不舒服，於是他堅定地站了起來，對婦女說道：“大姐，你坐吧！我來先幫你抱孩子。”說完便接過了小孩，讓婦女坐在了原本屬於自己的位置上。王水生把小孩還給坐下來的婦女，又把站著小女孩拉過來讓她靠在母親身邊。然後他向後弓起背部，盡力為小女孩騰出一些空間。然而這樣一來，他的雙手就不得不緊緊抓住旁邊座位的扶手以保持平衡。
如此一來，王水生隻能在每次汽車搖晃時用盡全力撐住，否則就會被撞向座位。至於這條路上到底有多少個大坑，王水生已經數不清了，但被搖晃十幾次後，他的雙手開始難以承受，而後背早已被汗水濕透，緊緊貼在了其他乘客身上。那個女人在坐了二十多分鍾後看到王水生滿頭大汗，不禁有些難為情，開口說道：“兄弟，要不咱倆換換位置？”王水生勉強支撐著，裝作若無其事地回答：“還有十分鍾就到站了，換來換去的太麻煩了。”然而，就是這最後的十幾分鍾幾乎耗盡了王水生所有的力量。他心中暗自咒罵自己的衝動，同時也咒罵那個女人的丈夫無情無義，竟然讓她一個人帶兩個孩子坐公共汽車。終於，公共汽車到達目的地並打開車門，乘客們紛紛下車，王水生感受到背後的壓力驟然減輕，他站直身子，將手收回來，卻發現它們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王水生活動了一下手腳，然後慢慢地從車上下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就打算轉身離去。然而就在這時，有人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角。他回頭看去，發現原來是剛才那對母子三人。隻見那個女人開口問道：“大兄弟，你這是要去哪裏呀？”王水生警覺地看著她，回答道：“我就是四處逛逛，買點東西。”那女人接著說道：“是不是要去人民市場啊？正好我們也順路呢，要不一起走吧。”王水生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女人，見她穿著樸素，眼神也很和善，而且身邊還帶著兩個孩子，看起來並不像個壞人。再說了，自己一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有什麼好怕的呢？於是他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