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XX年9月15日。
陸之淮陷入沉睡的時間越來越長了,模樣也變了許多。
安全通道,虞母揚起手,啪地一下扇在虞清清臉上。
“虞清清,你鬧夠了沒有?現在都開學多久了?你整天縮在醫院電話不接消息也不回,是想把我和你爸氣死你才高興是不是?”
虞父站在一旁,顯然和虞母統一戰線。
火辣辣的痛感從臉頰蜿蜒,逐漸燒至大腦神經。
虞清清捂著臉,眼淚一下子就哭了出來。
她咬著牙,“媽,我沒有鬧,我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你清楚什麼?”
虞母嗓音大了起來,“他是親人都死絕了嗎?輪的著你在這兒鞍前馬後充爛好人?你要是腦子沒病,就應該清楚的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回學校跟同學們一起上課而不是待在這裏!他一個將死之人,他能給你什麼?是能到陰曹地府提前給你取個號嗎?”
“媽!”
虞清清喊了一聲。
“怎麼?難道我有說錯嗎?”虞母氣得滿臉通紅。
“他是我喜歡的人,他是我喜歡了整整七年的人啊!”虞清清眼淚止不住往下掉,“現在他就要死了,你讓我怎麼辦?難道要我像個旁觀者一樣看著他去死嗎?”
她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不是機器,更不是任人操控的傀儡。
她也有七情六欲啊!
似乎沒想到從小到大一直聽話的女兒會突然這麼跟自己說話,虞父虞母忽然就愣住了。
半晌,虞母道,“三天,我就給你三天時間,你要是三天之內還不回家,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
陸之淮這一睡直到晚上七點才醒來,虞清清有些擔憂,“之淮學長,要不我們明天再去坐摩天輪吧。”
他們昨晚說好的,今天去遊樂場坐摩天輪。
陸之淮搖頭,唇角扯出一抹笑,“我沒事的,現在去吧。”
他怕有些事情現在不去做的話,以後可能永遠都不會再有機會了。
虞清清抿唇,臉頰浮上兩顆標誌的小梨渦,“好。”
現在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兩人打算放棄坐公交,直接打出租車去遊樂場。
遊樂場裏五彩斑斕的燈光已經亮了起來,到處都是孩童嬉笑打鬧的聲音。
所有人都沉浸在歡快的音樂中。
陸之淮一整晚都處於高度亢奮中,接連玩了七八個項目。
最後一站,是巨大的摩天輪,可以將半個南宜的風光全都盡收眼底。
工作人員鎖好門之後,摩天輪開始緩緩轉動。
車廂內播放著TFBOYS的歌曲《摩天輪的思念》,前奏溫婉悅耳。
腳下的風景逐漸縮小,歡聲笑語也逐漸淡出耳畔,周遭都安靜極了。
“摩天輪之上,回憶正旋轉著過往。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和你眺望。”
虞清清偏過頭,視線落在勾唇笑得溫柔的少年,鼻腔沒來由泛起一陣酸澀。
“我想我還在等,等你說早已不可能。星空下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崩潰。”
“霓虹燈繞一圈,我們就要分別。”
隨著最後一個音落下,虞清清偏過臉,眼淚再也留不住奪眶而出。
於她而言,陸之淮就像是一座死板的山,他這一生都在為了另一個女孩子嘩然。
她喜歡陸之淮,陸之淮喜歡黎漾,黎漾卻喜歡江湛。
四個人的故事,她和他就好像言情小說裏愛而不得的配角,永遠都在暗戀的獨木橋上徘徊踱步。
她是這場暗戀裏的膽小鬼,那他又何嚐不是呢?
十四歲那年,她喜歡上了一個風華正茂的少年。
十八歲這年,她發現那個少年心裏也住了一個愛而不得的女孩兒。
他們倆明明毫無瓜葛,但又何其相似。
病房內,周淑怡把窗戶打開通風,而後就去了劉媽的病房。
寒涼的晚風從窗戶魚貫而入,將那日記本輕輕翻動一頁:
20XX年6月7號:
今天她高考結束了,我一分一秒盯著手機上的時間,直到考試結束鍾敲響的那一刻,我才將編輯了好久的消息發了過去,我想邀請她一起去坐摩天輪,想和她俯瞰半個南宜的車水馬龍,但我等了好久啊,直到再次被人從手術室裏推出來,也依舊沒有她的消息,我想,她應該是在跟朋友玩才沒空看手機吧,可即便是這樣安慰自己,我還是忍不住有些難受,我多麼想快點見到她,可是這該死的病不肯放過我,它一直蠶食著我的身體,啃噬我的骨血,把我折磨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連小護士見了都被嚇哭了,她應該也會害怕吧。算了,還是不要去見她了,等我好了……等我好了我真的很想帶她去坐摩天輪,哪怕一次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