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峰見他說的似模似樣,不似做作,心裏已有三分認可,低吟道:“爹三十年來一直潛身少林精研少林絕學,為的是一報當年雁門關外之仇,中原武林不想讓武學外傳,爹卻偏偏要學會少林七十二絕技,把中原武學遠傳契丹,但爹小腹上‘梁門’‘太乙’兩穴隱隱疼痛以及關元穴’上的麻木不仁,這我卻知道,難道真的如慕容傷所說遇到了‘武學障’以至次序顛倒,大難將在旦夕之間嗎?”想到少林玄澄武功盡廢的模樣,再聯想到蕭遠山,如果讓他武學盡廢,恐怕是生不如死!
“爹三十年前慘遭巨變,現在年事已高,如果沒有了武功,再強者為尊的契丹族中恐怕是沒有一日好日子過了”,一念及此,蕭峰又無比誠懇地說道:“既然那少林掃地神僧如此說於慕容公子聽,想必那化解之法也一並說與公子知道了!”
慕容傷沒有說話,他在猶豫是不是要將“洗髓經”能化解‘知見障’之事告知蕭峰,告訴蕭峰,讓他爺倆好繼續攻打新生大燕政權嗎?那還不如讓蕭遠山就此死掉;倘若不告訴,蕭遠山在機緣之下或可學會少林“洗髓經”,更何況“洗髓經”此刻在阿朱手中,自己是不是要送這個人情與蕭峰呢?
蕭峰也知道這個請求太過冒昧,但他三十年來好不容易找到親爹,要他放任父親生死不問,蕭峰卻做不到。見到慕容傷一會眉頭緊皺拚命思索,一會又猛一咬牙下定決心的樣子,轉念又猶豫起來的樣子,蕭峰當然知道慕容傷心裏犯難。
慕容傷忽然抬起頭,“蕭大哥,我確實知道化解之法,你能答應和痊愈後的蕭老伯不,不侵犯我們嗎?”慕容傷掙紮半天,艱難地說出這句話。
蕭峰沒有說話,而是冷冷地看著慕容傷,半晌,淡淡地道:“你威脅我?你威脅蕭某?是不是我若不答應,你就不會告訴我如何醫治我爹?”
沒等慕容傷張口,蕭峰憤怒的聲音傳來,“我南院蕭峰最恨的就是別人威脅我,哼!父母大仇不共戴天!此仇能報就報,不能報就算是我父子血濺當場又當如何?要蕭某坐視不理我大遼失去的土地而任由你們進攻契丹,我身為契丹人卻辦不到!”這番話說的激烈慷慨,讓慕容傷無地自容。蕭峰又凜然道:“慕容傷,你爹與我有仇,以前我還覺得你是無辜的,沒想到你也是這副嘴臉,行這趁機要挾之齷齪勾當,你也不必多言,今日蕭某言盡於死,他日相逢定要分個你死我活,告辭了!”
慕容傷呆若木雞,自己居然是這樣的無恥小人嗎?居然妄想用救人的口實來阻擋人對於家仇國恨視若無睹麼?關鍵眼前的人還是天龍裏最受人歡迎的丐幫幫主-蕭峰!
此刻的慕容傷真的好恨自己,真想使勁扇自己幾巴掌,來打醒自己,什麼時候我也成了勢力小人?啊!慕容傷心裏波濤翻滾,表麵上卻平淡如初。自己失去了太多,不,我要想補救,這一刻慕容傷下定了決心,衝著尚未走遠的蕭峰大喊道:“化解蕭老伯隱疾之法就是潛修“洗髓經”!”
慕容傷說出後心裏一陣塌實,雖然這有可能給自己以後帶來麻煩,但起碼此時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以後的事就讓以後去考慮吧!車到山前必有路嘛!
蕭峰聽到這句話後,向前邁出的腳步明顯緩了一緩,但隨即繼續大踏步走去,隻留下失落的慕容傷。
“大哥,大哥等等我啊!”是段譽聽聞蕭峰到此後,趕來與蕭峰相會的。
不過這一切已不在慕容傷操心的範圍內了,目的已達到,想來蕭峰不會將“洗髓經”之事告訴別人,即便告訴別人了,又有誰會相信兩方生死大敵相談半天是為了一本武學秘籍呢?蕭峰這個啞巴虧吃定了。
不過慕容傷也得出了一條結論:算計別人自己也要付出代價的。蕭峰對慕容傷的惡語相向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蕭峰與段譽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慕容傷的視野裏,慕容傷腦海一片混沌,此刻悲痛的他,以往種種的負麵情緒都隨之而來,他仿佛看到木婉清離開時那種悲痛欲絕的難舍之情,馬夫人那猙獰可怖的麵容看著自己嘶嘶笑“哈哈,你也有今天,下來陪我吧!哈哈哈......”以及白世鏡那惡狠狠地麵容盯著自己的雙眼,想躲開,無奈渾身使不出一絲力氣,隻能眼巴巴的看著白世鏡眼神中傳來的要將自己千刀萬剮方泄心頭之恨的意思,“算人者人必算之!”
諸多負麵情緒一時間充斥在慕容傷大腦間,慕容傷隻覺得渾身幾乎要膨脹一般,頭腦一片空白,體內真氣如卸閘的洪水般洶湧地衝向大堤—慕容傷周身經脈。他隻覺胸口發悶,眼前盡為黑色,胸中仿佛有股氣,卻排不出去一樣讓他憋悶難受,他不知道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終於,慕容傷軟軟地摔倒在土地上昏倒了。
卻說蕭峰與段譽二人至從結拜之日遍分開,而那惟一一次的見麵是在‘聚賢莊’,段譽卻苦於答應慕容傷的不準開口,沒有說話;而蕭峰因為要與中原武林中人為敵,雖然看到段譽,未免使義弟受到牽連,他也沒有主動打招呼,說起來,這是他們結拜之後的首次觸膝長談。
蕭峰當下把心中苦悶之由說出,說到自己如何無奈被誣蔑為殺人凶手,又因為身份原因無法解釋。段譽卻道:“大哥我相信你的為人!”
就是這一句“大哥我相信你的為人!”讓蕭峰感動了半天,段譽接著道:“慕容家的二公子曾說過,大哥你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如果你是這種人的話,那這天下就沒有什麼君子了!”段譽說到這,話語一轉道:“其實慕容二公子又何嚐不是相信大哥你的為人呢?”
蕭峰長歎一聲,無限落寞地看著遠方那搖搖欲墜地夕陽道:“大哥又何嚐不知道?哎!怎耐造化弄人,他們慕容家是害我全家的大仇人,又是侵我國土的侵略者,大哥身為遼國南院大王,雖然不會主動侵犯大宋,但食君之祿,分君之憂,卻是要為大遼守疆僻壤,他大燕想取大遼而代之,我蕭峰焉能看不出?”又是一聲長歎,“人有時候還是會身不由己!”
接著蕭峰問到段譽最近情況,段譽卻沒有把自己苦戀王愈焉無果之事向蕭峰透漏,二人說到武功,喬峰向他查問了幾句,知他果然真的絲毫不會武功,不由得嘖嘖稱奇,道:“賢弟身具
如此內力,要學上乘武功,那是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絕無難處。”
段譽茫然道:“學了上乘武功又如何?她還是不會.......”說罷搖頭歎息。
蕭峰聽他說“學了上乘武功又如何”接著又見他搖頭歎氣,不禁覺得心有戚戚,是啊!學了上乘武功又如何?隻是自添煩惱而已,如果自己不會武功,便當不成那丐幫幫主,想想現在還在大宋無憂無慮地生活著,哪裏會有今天那麼多的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