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峰一路風塵仆仆地趕來。
他不知道慕容為什麼能知道蕭遠山的隱私問題,但是作為一個兒子,他卻會選擇立即找到慕容傷詢問如何化解此疾,試問天下間又有幾人能做到見自己的親人日夜沉浸於苦痛中而自己無動於衷呢?
蕭峰也清楚慕容傷不一定就知道如何化解蕭遠山的隱疾,但即便有那麼一丁點希望,也不願放棄,這正是孝心在作祟,更說明蕭峰是個至情至性的漢子。
快馬加鞭來到了燕京城下,運足內力大吼道:“蕭峰有事請教慕容傷、慕容二公子,請賜教!”
吼聲經內力傳送,瞬間在燕京城上下激蕩著,“蕭峰有事請教慕容傷、慕容二公子,請賜教”、“請賜教,賜教、賜教........”
宛如那晴天霹靂震驚著燕京城的同時,也震驚著燕京城裏的人,那些守護在城牆上的衛兵,見蕭峰縱馬而來,互相嘶聲傳遞著消息,“蕭峰又殺來了。”
“去找主公,蕭峰殺回來了,隻有主公能抵擋得了蕭峰!”某個那天有幸一睹“南慕容,北蕭峰”爭鬥經過的校尉沉著地命令道。
城頭上一時箭如雨發,向蕭峰射去,畢竟蕭峰那天可是給了這些人的震撼太深,眼前見蕭峰“又殺了回來”怎能不急?一時間,燕京城如遇大敵,甚至有人嘶心裂肺的狂呼“敵襲!敵襲!”
可是他們的敵人蕭峰此刻輕輕撥開那一波箭雨,淵停嶽峙般立在那兒風雨不動安如山。
最可笑的是中原前來助拳的武林英雄們聽見蕭峰的吼聲後,一時汗流頰背,心裏一個聲音響起:“我那天說蕭峰的壞話讓他聽到了,他現在是來殺我的。”甚至有人喊到:“孫老六,孫老六呢?蕭峰找你來了......”
而那個自稱叫著孫老六的男人,卻已極不相稱的速度瞬間躲到慕容複的背後。
慕容傷正在書房悠閑地喝著茶水,聽到滿城響起蕭峰的巨吼,抄起鐵麵扇,慢條斯理地來到了城頭,“呦!這不是我們的蕭大王嗎?怎麼蕭大王有空來我們燕京城?不會是想一個人攻城來的吧?”
蕭峰看到慕容傷終於露頭了,高聲道:“我們是不是要好好談談?”
慕容傷哂笑道:“哈哈,他要跟我好好談談,他說,哈哈,我們的蕭大王說要跟我好好談談”笑的很誇張,笑的彎了腰,甚至眼淚都笑
出來了,那些原來如臨大敵守城士兵們見蕭峰不是來找茬的,現在也輕鬆起來,跟著慕容傷哈哈大笑起來。
蕭峰實在搞不懂慕容傷為何會因自己一句“好好談談”而笑成那樣?疑惑地看著慕容傷,最後終於被慕容傷那種狂笑的姿態給激怒了,忿聲道:“慕容傷!你到底想怎麼樣?你怎麼知道我爹的事的?”
慕容傷終於收回了笑容,轉而那種平淡地麵容,“當日是誰跟我說割袍斷義,又是誰說以後兩不相欠的?現在又問我想怎麼樣?我倒是要問問蕭大王想怎麼樣?”
蕭峰幾時受過如此侮辱,心中早已義憤填膺,若不是有求於慕容傷,恐怕即使是現在自己孑然一身也會衝到城牆上狠狠地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蕭峰凝聲道:“夠了,你需要什麼可以盡管開口,但是你要把如何知道關於那封書信上的內容如實說出來。”
“好!”慕容傷飛身下了城樓,周圍士兵大驚,紛紛再次拿起剛放下弦的弓箭,瞄準了蕭峰,同時高叫著:“軍師快回來。”
慕容傷落地後,對著城樓一揮手,本來城樓上的守衛是不會輕易放棄,怎耐大燕軍令第一條就是對於上級要絕對的服從,不情願地收好武器,但精神一刻也沒有對城樓下放鬆過,如此可見這些尋常士兵們卻也比那些大遼士兵要精銳許多。
慕容傷肯以身犯險下城樓,(起碼在那些士兵們看來,慕容傷如此近距離與蕭峰接觸是很危險的事。)完全是信得過蕭峰的為人,雖然中原那些武林人士把蕭峰說的禽獸不如,可慕容傷心裏雪亮,有些事還是蕭峰為慕容傷頂黑鍋呢?
現在是兩軍對壘,總不能請蕭峰進燕京城裏做客吧?不但蕭峰會以為對方擺鴻門宴,就算在座眾人也清楚這完全不合情理,更何況慕容傷此刻也在算計著蕭峰,自然是肯下來。
二人並肩而行,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二人仿佛回到了當初那種肝膽相照時候,默默無言地沉浸在這種默契中。
畢竟是蕭峰有事求人,打破這種默契道:“你從何得知我爹的隱疾之事?”
慕容傷歎了口氣道:“從一個少林掃地僧處得知。”
蕭峰疑惑地看著慕容傷:“我爹恨透了中原武林中人,他不會隨便與人結交,更何況是少林掃地僧?”
慕容傷煞有其事地道:“這是真的,令尊怕是也不認識那個老僧吧!”想了想,猶豫道:“蕭、蕭大哥,你回去盡可以問令尊這些話,看令尊表現是否屬實!”
蕭峰知道慕容傷沒必要欺騙自己,點頭道:“你說吧!”
“令尊三十年來潛身在少林寺“藏經閣”中,第一晚來閣中借閱的,是一本‘無相劫指譜’第二次來借閣的,是一本‘般若掌法’。第三次找到一冊‘伏魔杖法’,歡喜鼓舞而去.......”
“蕭大哥你大可以回去詢問令尊是否屬實?”
蕭峰記住了,道:“那這與我爹小腹上‘梁門’‘太乙’兩穴隱隱疼痛以及關元穴’上的麻木不仁,這二者到底有何關聯?”
“哎!這正是武林中的‘知見障’啊!在少林寺又叫做‘武學障’,譬如少林寺七十二絕技,每一項功夫都能傷人要害、取人性命,淩厲狠辣,大幹天和,是以每一項絕技,均須有相應的慈悲佛法為之化解。這道理並非人人都懂,隻是一人練到四五項絕技之後,在禪理上的領悟,自然而然的會受到障礙,須知佛法在求渡世,武功在於殺生,兩者背道而馳,相互製。隻有佛法越高,慈悲之念越盛,武功絕技才能練得越我,但修為上到了如此境界的高僧,卻又不屑去多學各種厲害的殺人法門了。”
蕭峰自幼拜入少林神僧玄苦門下,更是從小修習少林基本武功,今日聽慕容傷說出這般話,當真另他茅塞頓開。
卻聽慕容傷又說道:“少寺之中,自然也有人佛法修為不足,卻要強自多學上乘武功的,但練將下去,不是走火入魔,便是內傷難愈。蕭大哥還記得少林玄澄大師嗎?”
“自然記得,少林玄澄大師武學修為之高在少林寺中譽為二百年來第一,我師父玄苦與玄澄大師乃同門師兄弟,是故對玄澄大師後來無辜全身功力俱毀之事知之甚祥。”
慕容傷點頭讚許道:“少寺玄澄大師一身超凡俗的武學修為,先輩高僧均許為少林寺二百年來武功第一。但他在一夜之間,突然筋脈俱斷,成為廢人,那便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