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敬亭就這樣住進了王府,而我依然過著日複一日相同的生活,每日折磨著師傅的耳朵,忍受著方尚宮的藤條驚魂,浪費著書房裏那些上好的紙墨。
雖然陸敬亭在府裏頭住了三天了,可是他住的離東院挺遠,平日裏也見不著他的人,現下也就不知他怎麼樣了,宿淩昂當初可是說讓他當幕僚的,也不知能不能得到王爺重用。啊,最重要的還是,陸敬亭是三皇子啊!竟然給宿淩昂當幕僚?這事說出去,能成嗎?
“錯!又錯了!齊妃娘娘,這已經是第三遍了,你為何老在這個地方出錯呢?說了是商音,你為何老是按到宮音去了?”師傅的胡子在動嗎?我眨眨眼,不敢相信地盯著師傅的下巴。
“娘娘!”
“啊,在。”我收回了眼光,拍了拍自己的臉頰,齊師,你還是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吧,還有心思想別的事?
“娘娘,琴之道在乎心境,你如此心不在焉,又怎麼可能不錯呢?”師傅苦心說著,我的頭已經快低到琴弦上了。
“師傅,我再來一遍可好?”討好地對師傅笑著,眼裏全是虔誠。
看來是我的笑打動了他,師傅不再罵我,隻是重重地歎氣,“唉!再來一遍吧。”
我挺了挺腰,活動了兩下手指,暗自對自己說,這一次一定不能再錯了,左手按弦,右手輕輕一撥,一串音符從手中滑過,一邊彈一邊偷眼看著師傅,師傅對於這一段很滿意,閉著眼搖晃著腦袋,心中有些得意,我已經彈過不下百次,當然不會錯啦。
等下,剛剛錯的地方到底應該按哪個音啊?為啥又忘記了,額上冒出了細汗,很想抬手去擦一下,可是又怕驚動了已經有些睡意地師傅。
眼角裏瞥到一個身影慢慢從門邊溜了進來,輕輕走到我身邊,我先是一陣驚喜,而後不停地搖頭讓他走開,可是他卻不退,反而悄悄蹲在了我身邊。
“陸敬亭,你要幹什麼?”我不敢說出聲,隻能對他做口型,手下卻一直不敢停。
隻見他對我搖搖手指,示意我把左手抬起來,我滿懷疑問地看了他一會兒,心下突然明白,邊點頭邊抬起了左手,然後配合地把右手也抬了起來。
我盯著他的手,隻見他優雅地一轉腕,剛剛出錯的地方,便安全過關,長長地籲了一口氣,便也放心地把下麵的部分都交給了他,然後盯著睡著的師傅,心中暗想,隻要師傅一動,我就馬上換回來。
說來也巧,師傅就真的這樣睡著了,一直到下課的時間,師傅還沒有醒來,我對陸敬亭一揮手,他明白了我的意思,便攝手攝腳地溜出了房間。
“咳,師傅。”師傅沒有動彈,我便走到他身邊,提高了嗓門,在他耳邊大叫一聲,“師傅!”
“啊!”師傅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從椅子上摔下來,我“噗”地笑出了聲,收到師傅那殺人的目光,馬上又把眼睛看向了他處。
“娘娘?有何事?”師傅從地上爬起來,整了整衣服,換了個自然的表情。
“師傅,上課的時間已經結束了。”我指了指外麵的天色。
師傅看了看天色,眯著眼對我笑了,“今日,娘娘彈得不錯,最後這幾遍,居然一次也沒錯。”
我有些困惑,他明明睡著了,為何能知道我沒錯呢?當然,我確實也沒錯,不對,應該是他確實沒錯,“師傅不是睡著了嗎?”
“你知道什麼?我雖然睡著了,可是這裏沒睡,如果你錯了,我馬上就會醒來。”師傅瞪了我一眼,指指了自個兒的耳朵。
這樣也行?我心中暗自好笑,但是,今日總算還是安全過關了。不必拖堂,不必忍受師傅的唉聲歎氣。
師傅揮揮手,說可以下課後,我忙化作了歡快的小鳥飛奔了出去。還好方尚宮沒見著我現在的模樣,不然估計得氣吐血了。教了這麼多日,依然氣質全無,更是不夠端莊。
“陸敬亭——”跑到外頭,我欣喜地喊著陸敬亭的名字。
陸敬亭也是揚著一臉笑意,三日不見他,似乎吃的好睡的也好,精神更是好。
“陸敬亭,謝謝你!今天要不是你,估計我還不能下課呢!”一想起剛才的情景,我忍不住叉腰笑得猖狂,真是太刺激了。“不過,你怎麼知道我這兒上琴課呢?”
“路過花園,同府裏的三個娘娘聊了聊,順口問起你,她們同我說的。”揚著眉,他娓娓道來,說到最後臉上笑意更盛,“在外頭看了你彈琴許久,實在是忍不住了。你哪裏是彈琴的料。”
“……”這話,怎麼那麼像是在說我糟踏了彈琴這事呢?“所以你瞧不下眼了?才進來幫我的?”
他即不點頭也不搖頭,隻給了我一句模棱兩可的,“是吧。”
什麼嘛……我萬分不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