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溫瓷早上睡醒時，並沒有看到周應，也沒等到周應的電話，今天溫瓷隻喝了一碗粥。
大年初二，溫瓷下樓掃了雪，他戴著針織帽，纖細的手握著竹掃把，瑟瑟發抖的。房東今天心情不錯，給溫瓷送了半盒新鮮的水果。
大年初三，樓下的麵館還沒開門，附近的餐館都沒開門。夜晚的炮竹依舊，煙火絢爛時溫瓷站在窗口看了很久。
大年初四，溫瓷的燒退了，胃口也好一些了，他今天散步散著就到了醫院門口，手裏怎麼還提著單子呢……
哦……今天是大年初四，不吉利，不能去醫院。溫瓷又回去了。
大年初五，房東拎了箱牛奶進來，提了漲租的事。溫瓷一聲不吭的，好一會忽然說可能要退租。
房東“啊”了一聲，讓溫瓷再考慮考慮，說畢竟租了三年，漲房租的事，可以先不急。
大年初六，溫瓷把餃子吃完了。
大年初七，溫瓷買了張回海城的高鐵票，想在十號回去看爺爺，但很快，他又把票換成了火車票。火車票要多坐兩小時。
大年初八，溫瓷四處閑逛，看看哪家店鋪門口有招工。
大年初九，溫瓷收拾東西準備回海城了，一直收拾到半夜，在淩晨的時候，他又給周應打了個電話，依舊是無人接聽。
大年初十，溫瓷去了火車站，火車站門口，有個女人問他要聯係方式，溫瓷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戒指，說他結婚了的。
入站的時候，溫瓷把戒指摘下，又戴上，眼眶裏霧蒙蒙的。
溫瓷覺得，周應好像不會回來了。
他是個沒用的笨蛋，溫瓷自怨自艾地想。
火車快發車前，溫瓷檢票的時候，手機響了。
是……周應的電話。
溫瓷顫抖著手，走到一邊，把電話接了起來。
接起電話的溫瓷緊咬著下唇，沒有說話。
電話那頭的呼吸聲很重，周應聲音急切：“老婆，你在哪？”
“你沒有老婆了……”
溫瓷聲音啞啞地，他拎著行李箱去公共廁所，門口有男人抽煙，嗆的他直咳嗽。
“對不起……老婆，我有事耽擱了……對不起，你在哪？我來接你……你別走好不好？對不起……”
周應一遍又一遍的道歉。
溫瓷不說話。
周應的道歉不停。
溫瓷還是心軟了，誠然，他無法狠心拋棄周應。
北上十年，相處三年，溫瓷大半的人生都有周應的痕跡。
周應是溫瓷的根，溫瓷活著的根。
他還活著，就沒法切斷這根根。
“請你解釋。”溫瓷聲音淡淡的，但語氣中透著幾分堅定。
他需要一個解釋。
“我家裏人生病了，我在醫院陪他……我……”
“周應，陪家人陪的電話都不能接了是不是？”
溫瓷發出悲憫的哭腔，心想：你在陪你的家人，那我呢？我發燒、嘔血的時候，我的家人呢？不是你說我是你家人的嗎？你卻連我的電話都沒接……
這麼忙怎麼還能想起他？
是把家裏的事處理完了，才輪到他溫瓷對嗎？
溫瓷知道自己現在的想法很惡劣，知道他現在應該關心周應的家人，而不是質問。
可這將近半個月的時間裏，溫瓷沒過過一天好日子。
怨恨積壓在胸口，難以紓解。
他嘔血的時候，有多害怕，他怕到把衣服丟了，怕到醫院的胃鏡都不敢做，怕到一天在手機上編一份遺書……
“不是……”
周應的聲音嘶啞，極度痛苦的靠在牆壁上，身上穿著黑色的衛衣，厚厚的羽絨服，脊背貼靠在牆壁上時，尚未愈合的傷輕輕一碰，就溢出血來。
“周應，我討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