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不多久,一陣倉促而淩亂的馬蹄聲響起,大街盡頭,騎著一匹白馬,年過半百的衡山王吳芮,在一大群高高矮矮氣派甚大的王國重臣簇擁下,疾馳而來。距離項昌還有幾十米,翻身下馬,擺手將一幹重臣留在原地,徑直緩步對項昌走來。
項昌這還是第一次見吳芮,見他身著金絲繡饕餮紋的華美袍服,頭戴鑲嵌著璀璨寶石的冠冕,步履從容穩健,眼眸深邃犀利,眉宇間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意味兒,極具威嚴感。
不得不說,吳芮不愧是年少成名,打下偌大一片疆域的第一代基業開創者,臨江王共尉與之一比如犬彘耳。
“吳芮,自你投靠劉邦,反叛霸王,就已經不是我大楚衡山王了,而今居然還王冠冕服,嗬嗬,你可真是不要臉啊。”項昌肆無忌憚上下打量了吳芮幾眼,對於這位年齡足以做自己爺爺、在舊楚之地深孚眾望的長者,不僅沒有絲毫敬意,直接上來就是一通羞辱。
後方衡山王國一幹重臣將領齊齊麵露怒色,然而被剛才城外大楚軍巨吼所懾,卻無人敢出言駁斥。
他們大多數幾年前跟隨吳芮在項羽帳下聽用過,都見識過項羽大破不可一世秦軍的絕世神威,對之可謂畏懼甚深。不見他時,倒還敢嘴炮幾句,而今僅僅隔了一座單薄的城門,甚至鼻端都嗅到了他煞威凜凜的狂暴氣息,那裏敢對他兒子大放厥詞?
對於項昌這等極度侮辱的話語,衡山王吳芮卻是神色自若,麵色和藹,剛要出聲,隱藏在他身影中的一纖弱俊美如婦人的中年貴族男子上前一步,溫和道:“昌公子莫非以為衡山王國上下盡是無膽之輩,是你三寸舌所能說動投降?況且你城外楚軍最多不過三萬吧,邾城雖然僅僅萬餘守軍,有堅城高牆可做依仗,也不是輕易能夠攻下的。”
項昌雙眼精芒大作,重生以來還是第一次直麵這位對後世影響深遠、堪稱傳奇的謀聖,略一拱手,輕笑道:
“原來是漢王張軍師足下。要說我項昌最佩服的就是軍師這等說客,兩個肩膀扛著一張嘴,顛顛的跑來別人家長舌婦一樣搬弄是非,蠱惑人心,愚弄蠢夫,幹得就是沒本錢的買賣。成了,回報無比豐厚,自家世代得享富貴尊榮;至於敗了,也是遭受愚弄的蠢貨倒黴,身死國滅,至於你自身卻是毫無損失,拍拍屁股換一個繼續蠱惑而已。比如叔孫通蠱惑臨江王國,共尉身死,大將軍黃極忠族滅,他可傷了一根毫毛?”
“像眼下,同樣如此,軍師斷言城外不過三萬楚軍,極力鼓動衡山王國上下頑抗,——至於城外是三萬楚軍還是六萬楚軍,對軍師來說重要嗎?不重要!軍師所要的,就是衡山王國堅定抵抗楚軍就好,相互打死打活,打出腦漿子來最好。反正最差的結果,也就是六萬楚軍攻破邾城,將衡山王國從王上到臣僚,滿門老小殺個幹幹淨淨雞犬不留而已,於軍師自身又有什麼損失?於整個漢營,嘖嘖,甚至還大有裨益啊!”
周圍一幹衡山王國的重臣將領齊齊色變,越想越覺得對,側頭看向張良的眼神都不對了。
張良那怕沒有回身,也感覺到身後的衡山王吳芮也眉頭皺起,神色不滿。
對於自己這位好弟兄,張良可是太了解了,為人勇略拔群兼又聰明過人,是實打實坐鎮一方的梟雄。但唯一不足的,就是聰明太過,膽魄欠缺,極容易屈服強者,並且絕不會讓自身置身凶險之中。因此要堅定他抵抗楚軍的意誌,就要給他十足的安全感,讓他自覺有必勝的把握。
項羽所封的臨江、衡山、九江三國,以吳芮最善內政,治理下的衡山王國,百姓有五六十萬之眾,憑借疆域內的魚鹽之利、銅鐵之富、竹木之貨,通過開辟河道通商貨運,極為富庶。一旦轉投項羽,無疑項羽的大楚軍將如虎添翼,急切間再難以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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