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萬突然冒出來的援軍自然又是他的騷操作。昨夜他安排兩萬楚軍偷偷潛出軍營,溜到東北、西北方十幾裏外的山穀隱蔽,清晨時分拖動樹枝騰起塵土,大張旗鼓而來,詐出四萬軍的聲勢,給城內守軍造成深重壓力。
城內似乎沒有想到楚軍會遣使求見,特別還是大楚長公子項昌親自擔任使者,足足過了半天才城門開啟,衡山王國的典客高茂慍著一張臉迎了出來,懷著幾分不忿的將項昌迎進城去。
也是,任誰被人興師動眾打上門來,都難有好顏色給。
看著城門漸漸關閉,自己兒子再次親身涉險,步入不測,特別吳芮女兒還是死於他之手,那怕項昌臨行再三囑咐過,項羽心頭的急躁依舊壓製不住,縱烏騅馬飛馳到城前,咆哮聲宛如雷霆:“吳芮,我兒但凡受到絲毫傷害,我必攻破你邾城,將你滿門老小,連同九族,統統誅殺幹淨!”
說完他挽弓如滿月,弦震如霹靂,一箭“duang”的一聲正中北城門的匾額,將之生生射出了一個大洞。
伴隨著匾額木屑“簌簌”而落,大楚營壘的楚軍陡然齊齊揮舞兵刃,振動手臂,對著邾城發出聲聲大吼:“殺!殺!殺!”
數萬大軍同時咆哮,聲浪震天動地,宛如狂風般向著邾城城頭湧去。
城頭守軍一時間麵如土色,雙股戰戰。
剛剛進入城內的典客高茂,將城外項羽的咆哮正正聽在耳裏,一張慍怒遍布的臉龐禁不住難看如腐壞的豬肝。霸王的凶名天下誰人不知?特別還有多次屠城的劣跡,對於他的威脅,誰人又敢輕忽?
這時城外又傳來數萬大楚軍的高呼喊“殺”,呼聲中那充盈鼎沸般的戰意,那怕有堅固高厚的城牆依舊讓人感覺不出有多少安全感。
高茂滿身的不忿不知不覺就蕩然無存了,咽了口唾沫,臉龐上的慍怒舞無比絲滑的變成了盈盈笑意:“長公子,大家同為舊楚子弟,而今兵戎相見,未免讓人嗟歎……”
“吳芮呢?”項昌突兀打斷他的話,直通通問道。
“呃?呃!衡山王此時在王宮中恭候長公子,還請……”同樣騎在馬上的高茂,肩膀不覺低矮了下去,小心稟報道。
“在王宮?好膽!”項昌雙眉一挑,勃然作色,“放著同根同種的大楚封王不當,偏偏去給漢營做狗,對於這等出爾反爾,小人行徑,自甘墮落的賤種,我父子此番是來興師問罪,可不是向他低頭。而今霸王陳兵城外,我身為大楚長公子進城來見,他居然敢不親來迎接,反而大刺刺蹲在王宮等我去見?誰給他的膽魄?一心想死嗎?——讓他滾來見我,立即!馬上!”
隨著項昌話音一落,護衛他前來的項喜、孟夏,以及三十護衛精騎,同時忿然作色,對典客高茂瞋目大吼:“讓吳芮速速來見,立即!馬上!”
衡山王國上百的高壯威武依仗隊,被三十大楚精騎這一噴,嚇得神色駭異,立足不定連連後退。至於高茂,自項昌大喝中清晰感應到他的殺意,更是麵無人色,馬鞭狠狠抽下,扭轉身倉皇而走。
就在北城門內的這條大街上,項昌不再前行,甩鞍下馬,昂然而立。
項喜一腳踹開旁邊一戶看著頗為富庶的住宅門戶,指揮著兩名護衛借了一張案牘抬了出來,放置在大街正中。
項昌走過去,大馬金刀坐在上麵。孟夏則將儀仗隊的青羅傘搶奪了過來,一手按劍,一手扶著,給項昌遮蔽當空的烈日。
周圍牆頭上、城頭上、房舍後,城內的將士、商賈、百姓,不住探頭探腦,偷看著那宛如一柄千錘百煉頻經磨礪的寶劍般、鋒銳挺拔璀璨生華、讓人見而心懾的貴公子,沒有一人敢做聲。
邾城北城門內的大街上,一時間隻聞聽秋風啾啾吹拂而過,此外再無絲毫其餘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