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大人,這兩人謀反內訌而死的結論,聖上已然首肯,我們今晚所議的主題乃是如何緝拿亂黨,刑訊出潛伏黨羽的名單。你公然違抗聖意,難道不怕連累同儕嗎?”
狄仁傑冷冷一笑,說:“隻怕連累了你,李大人,多多保重。”
狄仁傑結束了會審,趕回自己的府邸,一進門立刻喚來姚弘耳語道:
“姚弘,這張宗昌的脖子上有一對穿的細小傷口,如針刺蜂蠆,形成了脖子前後兩個紅點。以你看來,是否會是口箭所傷?另外,你可認識千牛衛統領胡陶?他也是室韋人,你們的部族有沒有人擅長口技,能模仿別人口音達到亂真的地步?”
“啊?胡陶?我小時在北部室韋部族,跟隨軍荼祭司學習武技,聽軍荼祭司說過,他的大弟子名叫陶胡,不禁學會了一身武功,還學會了軍荼老人擅長的口技,軍荼老人可以模仿其他人的嗓音,完全亂真;在山穀裏學各種野獸鳴叫,惟妙惟肖,是以部落打獵常常滿載而歸,我對這個口技並無興趣,軍荼老人死後,這項絕技隻有陶胡會了。”
“那就對了,肯定是他,化裝後在李幹城偏廳中潛伏偷聽我們的交談嗓音,並在李幹城的配合下,引陳沙到偏廳休息觀看書跡。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害陳沙,又用口技騙入段昌文,以同樣手段殺害。擺好兩人屍體,再模仿兩人的口音爭吵互殺,之後迅速跳出後窗從假山間逃逸,在我們注意力放在兩人身上之際,他又潛回花園下混在看戲眾人之中,以口箭襲擊張宗昌,隻是令我費解的是:這毫針如此細小,且又沒有喂毒,無法確保殺死張宗昌啊。”
“啊!大人,那他一定是喂了活藥。”
“什麼是活藥。”
“聽軍荼祭司說,原本口箭射在心眼喉等關鍵部位,隻要力度拿捏的好,是可以立刻殺人的。但如果痛恨仇敵,就可以喂上活藥,這活藥是一種看不見的極細小的毒蟲,進入體內,三日後發作,發作時痛苦萬分,體內五髒翻攪,大量汙濁液體從九竅湧出,死狀極慘。這張宗昌這回必死無疑,軍荼祭司的活藥正是被胡陶竊走,此後再也沒有傳給任何人這種陰險毒技。”
“一切都明白了,那麼,姚弘,胡陶又是如何殺死那個通譯衛煙橋的呢?我查看過衛煙橋的屍體,身體並無任何傷口,嘴中喉嚨乃至肛門便道都無傷情。他死時,是倒伏在崇義坊的街巷之內。”
“大人,辦法很多,比如用如意絲就可以,如意絲是一根尺許長的纖細筆直的銀管,內設精密機關,將如意絲從人口中深入食道,按動手柄處撳鈕,如意絲的頂部彈出一根針刺,和如意絲呈直角,隻要凶手輕輕一撥,針刺就穿過食道紮入心髒,立刻斃命,由於出血很少,又在內部,是以死者非常像是突發心病而死。”
狄仁傑聽罷,久久才歎息一聲,他對姚弘耳語道:“你立刻化裝潛逃出府,如果明日一旦我被抓入大理寺監獄,你就立刻在明天夜裏潛入大內,找到司禮首監王公公,把這個交給他。說著,狄仁傑把姚弘領入內室,四下裏在床底簾幕後檢查了一番,才坐在桌邊,奮筆疾書了幾句,然後折好信箋,放入一個陳舊泛黃的信封交給姚弘,”姚弘,你要切記,這封信非常關鍵,我的性命乃至整個國家的危亡都牽係在它上麵。”
姚弘毅然點頭,朝狄仁傑一抱拳說大人保重,箭步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