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兩羌聯手會殘胡 刺史之子起波(1 / 3)

第十八回兩羌聯手會殘胡

刺史之子起波瀾

武威羌穹廬內,一個頭戴白翎麵具的人躺在王塌上,看不出呼吸,仿佛死了一般。周邊圍了一群人,男的皆蓄發,以牛馬皮條編成辮子後,一半繞成發髻於腦後,一半披散肩上。女的則以牛馬皮條編成辮子繞成發髻於頭頂,頭戴鑲有各色瑪瑙寶石的銀簪子,有的頭飾直接與項上銀飾相連。男女俱披氈,氈四周垂著獸皮條,均以獸尾或獸皮束腰,腳穿獸皮靴,形容也與中原多有不同,男女多是皮膚黝黑,平闊大臉,額頭稍窄,下顎寬闊。光看這下顎,就可以勾勒出——勁風之下,一群人圍著篝火,席草而坐,邊唱邊笑,不時用寬闊下顎,堅厚牙齒撕咬著烤肉,灌著烈酒的場景。這種形容倒應了環境造人。躺在王塌上的人也是類似打扮,隻是身上披裹的不是氈而是一整片白虎皮。

隻聽一長眉細目,滿臉黑斑的男子粗聲對身邊的二人道:“不是說七天就可醒來嗎,怎的過了九天王還沒醒來?”

這二人倒生的皮膚白皙,年逾四十卻麵無雜須,與眾人大為不同,形容冰冷僵硬,仿佛剛從冰窖爬出一般,隻聽一人道:“越吉將軍毋須多慮,王若願醒來便會醒來,不是你我能左右的。”這人說話,陰沉暗啞,猶如嗓子割裂凍傷了一般。

那被稱為越吉將軍的人聽了,更為暴怒道:“我有何本事壓得住迷吾,你說的輕巧,我這裏卻是向誰訴苦。”

這人話剛落,就聽一聲歎息,頭戴白羽翎麵具的王坐了起來,未說話,卻伸長了腳,立時有兩個女婢過來拿出虎骨架上的白裘皮靴給王穿上。剛才說話的兩位皆恭敬了形容,看女婢扶持王穿戴整齊,越吉將軍這才躬身道:“王,燒當羌的迷吾王和兒子迷唐來見,已經等候多時了。”

王沒說話,卻是抬腳走出了穹廬,出了穹廬便聽得羌笛嫋嫋,便頓住了腳,他仰麵遠眺,臉被麵具遮著,看不出所以然,卻可見在聽那羌笛——不見歡快,仿似貼著荒草婉轉而來,拂過穹廬之頂,再拂向遠處的丘包,一個接一個,像草原母親的愁思,承載了無限牽掛和期望,又似頭羊屹立山坡,遙思著未來,那笛聲卻忽的住了,不遠處一更大的穹廬帳篷被打開,隻見兩人怒氣衝衝的走出來,一人年約六旬,高八尺有餘,身披黑豹皮,半頭小編未挽隨散發披著,合著他滿臉的灰白胡子中一雙濃眉倒豎,鷹眼怒張,甚是野性張狂;其身後男子正值壯年,身裹花豹皮,同樣半頭小編未挽隨散發披著,可看到耳上掛有狼牙飾,生的細眉小眼,卻是相當陰冷,且身高體壯,這兩人走來,就像草原中奔來的兩頭野狼,未見血腥,已殺氣四溢。身後立時有五六個女婢跟著出來,臉上俱是惶恐之色。

老者出來後,遠看見立於穹廬口的王,又站住了腳,表情更見憤怒,卻是對王猛的一哼,揮袖轉身又回了穹廬。那年輕男子卻未進,立在原地相候,這王見此,立即三步並兩步奔了過去,從穹廬內出來的婢女見王過來,立即行禮,王揮手應了,便伸手握住那年輕男子的手道:“迷唐,好久不見,我中了藥,昏睡了幾日方醒,讓兄弟和比久候了。”

被王握住手,迷唐陰冷的麵容掠過一絲笑意,那笑仿佛裂開的冰縫,讓臉上平添了一層裂紋,一看此人就鮮少笑,這時笑起來,竟比哭還難堪。隻聽他道:“比有急事找你才這般,並非因你而起。”

王牽著迷唐的手進了穹廬內,迷吾已坐在榻上,見王進來,怒道:“你還是別認我這義父了,見你一麵比攻打漢朝都難。”

王立即跪下,道:“比這般說,狼子可要長跪不起了。竟不知惹比這般生氣,狼子有罪了。”

迷唐見此,伸手忙去拽,那喚為狼子的王卻不起來,這般僵持了有一會兒,迷吾方揮袖道:“起來吧,怎的病倒了?”

狼子卻未敢起,仍恭身跪著道:“一不留神被漢人下了藥。”

迷吾聽此,猛的站了起來,怒道:“漢人著實卑鄙可惡,竟使得這般下三濫手段,這倒讓比下了決心。”見狼子仍跪著,迷吾走過去,伸手把狼子扶了起來。

狼子邊起身,邊詫異道:“比是做了什麼決定?莫不是想與優留聯手吧。”

迷吾道:“我正自猶豫,此次來就是想找你商量對策,但既然你被漢人欺負了,我們不妨與狐狸共舞,滅滅這頭睡龍的威風。”

狼子聽此,低首深思了片刻,道:“我們平日出塞騷擾,隻是想討得點好處,立足左右,一方並未真正與漢朝反目,另一方又得了優留的心,但若大舉聯手優留攻擊漢朝,確實能消了我等仇恨,但卻討不得半點好處。贏了,優留會更加猖狂,恐怕你我要終身依附於他,我們的子民也會平白受他奴役;若失敗了,優留大可直驅西域,我等就再不能滯留邊塞了,隻能隨之奔命,亡命天涯了。以狼子看來,還是袖手旁觀為妙啊。”

迷唐聽此,陰冷的臉牽動出一道嘴紋,道:“我認同狼子的看法,漢人雖可惡,卻是你南我北,打不出氣候,這些年看來,反是我們得了不少好處。殘胡就大不同了,今日還在一個戰壕裏伏擊,明日就反目掠我牲畜,殺我子民,反複無常,又是同處一地,殘胡方是我們的勁敵,有漢朝牽製他們,倒是我們的福氣,再豈能與他們做了嫁衣?”

迷吾聽了,兀自來回踱著步子,這時就聽外麵來報:“迷吾大王麾下先也將軍來了。”狼子立即說請,先也進了穹廬帳,對三個各自行了禮,道:“優留單於來了。”

迷吾了然道:“我算準了他會來,沒想到竟是這麼快。”轉而對狼子道:“你也隨我去會會他。”

狼子應了,卻問先也道:“巴不或可隨行?”

先也道:“未有,隻有他和兩名馬夫。”

迷吾聽狼子提到巴不或,卻是一歎道:“自南匈奴家犬般歸了漢室,再難見匈奴有英雄出現,這巴不或驍勇善戰,足智多謀,倒算得上匈奴的新星了。想他一人領兵三千,迂回偷襲勒姐羌、當煎羌,大敗兩羌兩萬眾,生擒勒姐羌王。這等戰功也算是你們晚輩中的佼佼者了,那優留可是後繼有人了。”說著,左右看了迷唐和狼子一眼道:“你們二人何曾有過這樣的建樹?迷唐自從十歲死了米啊,就沒見到快樂過,狼子十四歲死了比愈見孤僻了,眼裏放了人就會看不見草原,這是生存大忌,也是為父的心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