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過後,文九來了.
他從很遠的地方來,一個美麗的地方,有山,有水,有風.
他走過很多地方,也有山有水有風,他覺的風是很重要的,沒有風這個世界就太沉默了.
走了很久之後,他來到了這裏,這裏是一座城,他覺的自己是踏著雨水踩著風來的,很巧.很久之後他來到了很早以前他命中注定要來的城.
他是來赴約的,約是別人的.十八年前的約,那時他還沒出生.定約的人他隻認識一個,就是他爹,現在想起來摸樣也模糊了.
他找了家店住了下來,店外邊掛著個半舊斑駁的牌子,寫著"悅住客棧",店是兩層,樓上住人,樓下賣食.三兩個人坐在樓下吃茶,聊天.一個高高的銅茶壺,冒著高高的熱氣.外麵的雨還沒有停,冷風還不斷的從門口吹進來,這熱氣讓他感到了溫暖.
夥計走過來問他,要住店還是要吃飯,他說先喝杯茶吧,要滾熱的.
住店的事宜很快就安排好了.他準備安排別的事了.
他要找一個地方,據說是個茶樓,叫天涯居,就是他要赴約的地方.
他心裏是很忐忑的,他覺的定約的人很有意思,很早以前他們就敢安排很久以後的事,他們怎麼知道十八年後這個茶樓還在?即使在又怎麼知道不會換個名字或者幹脆換種買賣?可是他們是信的,自己不是來了嗎?他還是不理解他們自己相信的事怎麼讓別人去做?
以後的事誰知道啊他是這麼想.
誰知道事情很容易就解決了,問了問店裏的夥計,夥計說這個地方有的,並且把路徑指給了他,他皺了皺眉頭,苦笑了下.
天涯居,文九看見它的時候,多少有點失望.失望是源於希望或是想像的.
在文九的想像當中它應該是華麗而且高大的,事實上這裏隻有一層,外麵籠罩著一層斑駁的舊,門檻已經被踏的光滑了,好在裏麵收拾的很幹淨,有幾個人圍著一張桌子,躲在角落裏竊竊私語,低聲談笑,文九看見桌麵上有一小堆瓜子花生的殼,他撿了張靠裏的座位坐下來,等著夥計來招呼自己.
夥計很快過來了,瘦小,冷靜而幹淨.文九微笑著說我其實來找你們老板的.
夥計沒說話,稍稍的愣了下.
文九又說如果不方便我可以等或者明天再來.夥計誠懇的點了點頭,轉身向後邊走了.
文九等到想離開的時候,夥計回來了,帶來了老板給文九的邀請.
天涯居的後邊是一個院子,文九走進來,地上鋪滿了青磚,種的植物都是平常的,隻是大篷大篷的竹子,茂盛的長著.最後才看見竹子下邊站著的人,人很平常,平常到院子裏就他自己也不易令人發覺.
"從有水的地方來?這竹子還看的過去麼?"這是那人說的第一句話.
"北方的風大,竹子都彎腰了."文九說.
"聽夥計說你是來找我的?"那人說.
"不一定,如果恰巧是,我倒省力氣了,對了我姓文"文九說.
"知音何處,春盡落花催淚雨.我等了你很久了."那人笑了.
"更有難忘,十裏長亭人斷腸。我在外邊坐到茶都涼了."文九也笑了.
那人介紹自己姓李名散,李散是等文九的,不是文九要找的.
文九要找的,並不好找,確切的說是難見.
除了見麵李散跟他念的兩句暗語,又經過了許多他們看來必要的用於確認文九身份的程序.反複的盤問,察看信物,信物真的是一封信,多年之前定約人之間的.
文九開始覺的可氣又可笑,到最後,他自己都覺的氣氛慢慢的凝重起來,有種不安的預感.
他覺的是他們的凝重影響了自己,這是開始他不希望結局是這樣.
見麵的地點換了,李散進來很快就走了.
大廳裏剩下他和另一個人,一個年輕人和一個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