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找他,我必須找到他。
我不知道該去哪兒,我隻知道,自己一定能找到他。
他到底在哪裏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玄秘派最活躍的地方是哪裏,我也知道,他一定會在那些地方出現的。
說來容易,做來難;難的原因是,在這一帶,玄秘派已經幾乎無處不活躍了。
這一段時間,不論是武林還是玄秘派,都發生了很大的變故。
玄秘派的沙迦巴那好了,沙迦隆東卻死了。
他死在俠客林,李忠的狐狸炮摧毀了俠客林裏的一切,包括上百條性命,包括沙迦隆東和他自己,留下的,隻有一片廢墟,和一個悲壯的回憶。
自那以後,再也沒有任何武林敢於挑戰玄秘派,他們的聲勢越來越大,人數越來越多,活動越來越頻繁。他們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闖入圓極派的總舵,搗毀派中至寶鐵太極圖,也敢明火執仗地湧進中州第一的千裏鏢局,在關王爺的塑像上撒尿。
沒有人敢動,沒有人敢言,甚至沒有人敢怒。
隻有俠客林的墳塋殘墟依舊,且時常飄著紙錢香灰,據說,沒有一個玄秘派的門徒,敢於走近那裏半步。那裏,已成為強者和弱者們共同的神話和傳奇。
小鎮。
玄秘派幾天前剛剛來過,街上一片狼藉,沒有集市,也沒有往常喧嚷的人群。這裏,原本是幾省水路必經的繁華去處。
街角一片席棚下,搭著幾張賣飯食茶水的桌椅,席棚是新的,桌椅是破的。
正是正午時分,秋色雖已漸漸地重了,此時卻仍是炎熱逼人的辰光,我走過去,找個角落坐下。
席棚裏東一堆,西一堆,居然坐了不少人。
有些似乎不過是士農工商,販夫走卒,有些卻不是。
我依稀看見八卦刀掌門辛虎,達摩派俗家第一高手蘇子建,甚至河東柳家的柳大少爺。我認識他們,他們不認識我。
碰上江湖人物並不是奇事,畢竟這裏也是江湖。
但往常他們行走江湖,唯恐別人不認識他們;此刻卻個個低頭斂容,唯恐別人認識他們。
我大口喝著粥,粥很薄,很多的砂子。
那幾位大人物似乎比我更不習慣這裏的飯食,卻都隱忍著下咽,甚至連話也不說一聲。
不過席棚裏說話聲還是不小,隻要有茶有飯,就一定有閑不住的嘴,閑不住的耳朵。
“玄秘派不會再來了吧,我的買賣,唉!。。。。。。”
“他們現在連灶王爺都燒,連土地廟和文昌宮都不放過呢,罪過啊,罪過啊。”
“他們現在更凶了,不許人穿綢緞衣服,不許女人戴首飾搽脂粉,還砸鍋拆灶,不讓老百姓動葷腥,喝茶喝酒,說這些都是對佛祖不敬。”
“官府怎麽不管?”
“唉。。。。。。不過官老爺還是照舊穿官袍,吃酒肉,發簽子打人,皇糧役稅,更是一樣不少。。。。。。”
“但這些和尚就不敢去俠客林,據說他們怕那裏的神明動怒呢。。。。。。”
“可不是嘛,自打那次以後,這些和尚們也開始拿刀動槍,不再赤手空拳了。”
“我昨天還偷偷去祭了俠客林的旗杆,可是。。。。。。”
“。。。。。。”
隻有茶,沒有酒。
可坐間那些大人物的臉上,卻個個紅一塊,白一塊,似醉似醺。
“阿彌陀佛。。。。。。”
馬蹄聲伴著誦佛聲由遠及近,席棚裏一下鴉雀無聲。
幾十匹馬,鞍韉鮮明,幾十個白衣僧人,刀槍閃亮。
離席棚一箭之地,他們紛紛跳下馬,圍了上來。為首的5個異族人卻端坐不動。
五托缽,自打沙迦隆東死後,在玄秘派中,他們是沙迦巴那最可倚靠的臂助。
他們應該是來弘法驅邪的。
所謂弘法,就是讓自己身邊的一切變得順眼;所謂驅邪,就是把不順眼的東西徹底消滅。
可惜這個小鎮被弘法多次,似乎已經沒什麽值得一驅的邪了。集上沒有幾間店鋪,街上沒有多少行人,甚至土地廟都被拆了兩次。
不過這不要緊,隻要心誠,邪是隨時隨地都能找到,法也是隨時隨地都可以弘的。
畢竟,這裏還有活著的人,隻要是活人,總會有毛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