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後宮裝飾精美,樓閣亭嶼分外華麗。偌大的後宮除了潛蝶宮裏住著的玉華夫人和南宮郡主,便隻剩下低頭服侍的宮人了。
馮清歌被安置在金月宮的副室,她自己尚不覺什麼,宮裏卻傳開了,因著這金月宮曆來便是南都王妃嫁前所安置的地方,蕭景夙的用意昭然若揭。
“秋兒,你不是在那位小姐宮裏伺候嗎?她的品性如何,可好伺候?”離金月宮不遠處的小廚房裏,玉華夫人的貼身宮婢粉蕊一副居高臨下的口氣詢問著這幾日在馮清歌身邊伺候的人。
金月宮在王妃人選定下之前,不過是個閑置的空殿,便會派像秋兒這樣沒有家世背景的最低等宮婢守著。等到迎來王妃,便立即換上得臉的宮婢,而這樣的宮婢往往都會受了重用。這是南都宮裏曆來的規製。而粉蕊因著年紀尚小,又是宮裏最高管事的侄女,伺候的又是玉華夫人,被選上去伺候未來的王妃還是極有可能的,隻待王妃人選一定。
那喚作秋兒的宮婢雖是跪在地上,背脊卻挺得筆直,嘴裏也硬聲硬氣地回道:“粉蕊姐姐問的秋兒不知,請恕秋兒無言相告。”
粉蕊從前是連話都懶得和秋兒說的,頭一回說話卻被這麼刺了回來,頓時眉頭一交、眉峰一豎,兩隻手便插在了腰上,罵道:“好啊,誰給你的熊心豹子膽,居然敢這麼跟我說話!你真是能耐啊!我今天不叫你認識認識,你怕是不知道我是你粉蕊祖宗!”說著,便一巴掌就往秋兒臉上呼去,直打得秋兒眼冒金星,臉甩了過去,片刻便是清晰無比的巴掌印子。
秋兒卻是一聲不吭地任她打了一嘴巴,正當粉蕊又預備打第二巴掌的時候,一隻手從背後抓住了她的手,力氣很大迫得她轉過臉來。
粉蕊吃痛地看著眼前這俠氣十分的女子,又瞄到她身後站著的人,額頭不由冒出冷汗,也不知是疼的還是嚇得。
“姐姐饒命,姐姐饒命!”粉蕊雖不認識她們,卻也猜到這身後站著的氣質絕倫,容貌出眾的女子便是如今住在金月宮的小姐了。她曾聽叔叔說過,年輕時候的長公主端莊秀麗,玉華夫人豔麗魅惑,各有各的美,而眼前這人竟是將兩種極致的美貌融合在了一起。她身姿大方得體,五官秀麗,而眉眼間透出的一縷風情,卻與端莊的氣質相合,眼底透出的清冷再稱得她幾分神秘。粉蕊不由看癡了,她總算明白一向不近女色的王爺為何會將此女安置在準王妃的位置了。
馮清歌輕輕拍了拍華瑤,笑著搖了搖頭,便見華瑤放開粉蕊,退開到後頭,容馮清歌上前攙扶起秋兒。
粉蕊極有眼力,立即跪在地上叩起頭來,嘴裏帶著哭腔說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有些好奇……所以才……”又轉過身子對著秋兒說道,“妹妹原諒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馮清歌帶著一絲笑意看著粉蕊,雖然這個宮婢立即認錯的態度看似十分虔誠,可剛才想要打聽她的心思,以及下手的狠辣可是全在她的眼裏,想要輕易被原諒,那可是錯打了主意。
華瑤跟著馮清歌不短時間,自然明白主子心意。隻是這裏畢竟是南都,主子的身份也不便多問什麼,便扶著主子往外走去,秋兒自然跟上去。
三人剛一離開視線,粉蕊便擦盡眼淚憤恨地瞪了一眼她們的背影,往潛蝶宮跑去。
“主子,今日我倒是聽到一種說法。金月宮是南都曆任王妃的潛宮,王爺不會不知,這樣安排是否有什麼用意?”華瑤貼近馮清歌耳邊說道,聲音低沉,語氣裏有些擔憂。
三人在樹下走過,從樹上落下東西直接掉在馮清歌的脖頸裏,便見馮清歌眉頭一皺,伸手往脖頸處一摸卻什麼都沒有,該是已經滑到衣服裏了。
秋兒最先察覺到馮清歌的狀況,從身後兩隻手大力地扯開馮清歌的衣袍快速抖了起來,動作迅速用力,馮清歌本來就瘦,這些時日因著蠱毒身子愈發受損,再趕上長公主的事,已經形單影薄,哪裏經得住她這般大力搖晃,整個人發不出聲音,卻是搖搖欲墜。華瑤見狀便要上前一把扯開秋兒,被馮清歌用眼神止住,隻能焦急地站在一邊看著。
很快便有一隻硬殼爬蟲從馮清歌的上袍裏掉在地上,被秋兒果斷地一腳踩死。
秋兒手上不停地為馮清歌理好衣裳,隨後便跪在地上,麵上並無一絲慌亂,隻是語氣因著剛才一番動作而顯得有些急促,“小姐贖罪,這蟲是南都特有的,雖不是毒蟲,但沾到肌膚上也會使人痛癢難耐,情急之下秋兒隻有貿然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