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的消息還未等到,景華樓便先傳了信來。
說是信,不過是一張荊州上好的宣紙,雪白的紙上是蒼穹有力的幾個字:富餘當鋪。
華瑤不解地問道:“景華樓這是何意?”
馮清歌將宣紙置於火盆內燒成灰燼,慢慢站起身,語調平和地問道:“你可記得五日前我叫你送到景華樓的信。”
華瑤想了想點頭回道:“華瑤記得,那日小姐叫送過去的字條,看得世子眉頭一鎖,還說了句,怎麼他剛查到,小姐就知道了。小姐真是神通。”
馮清歌淨了手,就著華瑤手上的帕子擦幹,莞爾一笑道:“那日我便說怡和王這段時日預謀做的事已有成效,他這會已經急不可耐地要試試深淺了。果然景華樓也打探到了。這樣你去尋一樣首飾,一定要看上去十分華麗,做工極佳,材質用得卻是下乘,並用錦緞墊著的盒子裝好。”說著手指叩著書案繼續說道,“咱們就去這富餘當鋪瞧瞧!”
華瑤雖未聽明白,也知道小姐這絕對不是無意之舉。那位怡和王怕是要倒黴了。
定北王府。
“主子,夜深了你早些休息吧。”扶華見世子已經梳洗過,隻著了裏衣坐在床榻上,頭發披散在身後,眼睛盯著桌上燭光,不知在想什麼,隻能出聲問詢一句。
殷鴻離並未回應他,又盯看了許久,才說了句:“你說這馮家是打了什麼主意,明明馮將軍不入政黨,隻忠君王。墨寒呢,也是一心想在軍中有些功績。唯獨馮清歌,似乎與個個為敵似得。當然怡和王確實害她在前,這不怪她。不過本世子就是覺著有些不對。”
扶華不明白,隨即問道:“世子怎麼覺得不對。馮小姐的確有些睚眥必報,但也是那些人得罪她在先啊。我倒是覺得馮小姐跟世子你的性子挺像……”最後一句說得很低,卻還是被殷鴻離聽到。
“嗯,這個自然。”說著,殷鴻離嘴邊還帶了絲笑意。
扶華在心底翻了個白眼,麵上卻不敢顯露。
“不過,她怎麼什麼都知道。景華樓這兩日剛得的消息她就知道了。這才是叫本世子想不通的地方。”
“世子有什麼想不通呢,隻要馮小姐不是衝著咱們。再說了如今的局麵不是馮小姐說往哪,世子打哪嗎?”扶華說著往後一退,果然世子的枕頭砸在腳前。
“你膽子越來越大了,連本世子都敢戲說了。鴻叔在西北辛苦,你便去替本世子問候問候吧。”殷鴻離裝作惱怒的樣子喝道。
扶華瞬間哭喪起臉來,拿了新的枕頭安放在床上,嘴裏直嘟囔:“我就說是一樣的性子吧。睚眥必報……”。
也不敢再留,這就回去收拾行李,早去早回吧。去西北又要聽鴻叔念叨了,倒是正好將世子的這些心思說給鴻叔聽聽。
次日,馮清歌從櫃子裏挑了件鵝黃色錦緞長裙,裙擺處是一列彩珠,五顏六色隨著身體走動,而格外悅目,又發出一連串的叮咚聲,袖口繡得是牡丹花,隻是未開放的花骨朵,顯得稚嫩許多。
馮清歌穿上這一身,對著鏡子也覺著自己顯得活潑了許多,一副不諳世事的富貴人家小姐模樣。
“華瑤跟著我去就好,巧文你留在院子裏照料吧。”馮清歌待巧文收拾妥當,這般說道。
隻見巧文的手上一滯,低了頭回道:“是的,小姐。”華瑤剛來的時候,小姐倒是提防著她,現在倒好,去哪裏都要帶上她。也許是因她身手不凡吧,想到此,巧文心裏有些黯然,自己已經越來越不被小姐需要了。
馮清歌將她的神色看在眼裏,一手輕拍過巧文的肩,“傻姑娘,你若心裏有什麼不舒坦的隻管說出來。隻是我有一句話,你跟華瑤一個性子活潑,一個處事穩妥。一個安內,一個護外,我哪個都離不得。巧文,你從小便跟著我,跟我的妹妹一樣,這可是誰都趕不上的感情啊。”
幾句話說得巧文感動地淚眼朦朧,被馮清歌連忙拿帕子擦了。
“小姐說得是,是巧文計較了。以後巧文要更盡心服侍小姐。”巧文破涕為笑起來。
“好了。我們先走吧,不能耽擱太久了。”馮清歌對著巧文笑了笑,便領著華瑤往外走去。
馮府的馬車直駕到四方街上才停了下來。華瑤將馮清歌扶下馬車,手上捧著她交代的東西。
主仆二人直接便往富餘當鋪而去。
一進鋪子,便有小工的在門口迎上來。
馮清歌一掃鋪子,鋪子今日也是剛開業,除了掌櫃的在櫃裏忙碌著清點東西,還有個學徒在一邊跟著。那小工也是極有眼力的,一見馮清歌這通身的貴氣,便趕緊領著坐了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