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冬季來得比別處早些,一夜北風吹過,京城裏的樹都隻剩樹幹,顯得落寞許多。
馮清歌隻著了一件薄棉織緞長袍站在院子裏,數著頭頂上飄過去的雲朵,肩膀上忽地一沉,是巧文給她罩了件披風。
“小姐,立過冬了,出門得用上披風的。”巧文笑了笑。
馮清歌對著她笑了一笑,套著血玉鐲子的手臂指著天空感歎道:“巧文你看,天上的雲朵千千萬萬,每一朵的樣子都不一樣,倒是比咱們有趣多了。”
巧文跟著看天空,卻覺得頭頂上一朵接一朵的白雲飄過,甚是無趣,便撇了撇嘴說道:“小姐你還有心情看天空裏的雲朵,也不知道如今京城發生這麼多事呢。”
馮清歌不曾做聲,她怎麼會不知道京城發生了何事。
林慈恩獄中吞了舞袖上的夾竹桃粉末,未及大理寺審問便畏罪自殺。皇上並未追責林家,反而賜了她一座墳地安葬,林慈恩雖有錯,卻是看在她父親生前的忠心。
隻是馮清歌卻有些說不出的滋味,林慈恩不是會自盡的人,最大的可能隻是有人偽裝起她自盡的樣子。這個人不用多猜也知道是誰。
皇上又下了兩道聖旨。一道是將大學士之女顧得秋賜婚給怡和王為正妃。一道是升柔嬪位份為柔貴妃,僅次於皇後娘娘,有協理六宮的權利。
除卻京城,三皇子的封地青州爆發了一次瘟疫,死傷雖不多,卻鬧得周邊人心惶惶。三皇子趕緊整頓了人手奔向青州,據說是尋了藥王的關門弟子前來治理瘟疫,幾劑方子便立即有了效果,將瘟疫控製住。經此一事,三皇子趙承乾不僅收獲民心,更贏得了聖意。
皇上先是封了三皇子的生母純嬪為妃,一月有一半日子安置在純妃的永寧宮,後封了趙承乾為定平王,另設了府地賜予他。一時間朝中風向萬變,眾多官員見到定平王都要客客氣氣地行禮說話,就是往日裏支持大皇子的官員,也不動聲色地討好起來,這些時日定平王府的門檻都快被那些人踏平了。
隻是除了殷鴻離,誰都不知這治療瘟疫的方子出自馮清歌之手,而那所謂的藥王弟子不過是景華樓的一名有些資曆的手下,最擅長偽裝罷了。
趙承乾如今愈發依賴起景華樓來,這也是馮清歌的意圖。她從未想過再讓趙承乾奪得皇位,隻不過需要他來對付其他人罷了。
“小姐,宮裏來了麽麽,說柔貴妃請小姐進宮一敘!”華瑤走到馮清歌身後低聲回道。
算算日子,柔貴妃也是剛坐滿小月,便這般迫不及待地召她進宮。馮清歌低下高抬著的頭,淡淡一笑道:“咱們是要去討些利息的。”
巧文伺候著馮清歌換了身桃粉色薄棉長袍,加了件嫩綠色夾襖,又梳了雙鳳發髻,點綴的是六色琉璃石編製成的發扣,一身裝束十分嬌俏。
臨出門時,巧文還給她加了件薄披風,“小姐這會兒進宮,回來的時候一定時辰不早了,必然會更冷些,還是帶件披風好!”又轉過臉笑著對華瑤加了一句,“你可得顧好小姐啊。”
華瑤趕緊點了點頭,免得巧文再絮叨。
出了府門,剛預備上馬車,便見魏子淵不知從何處現了身,對著馮清歌連連笑道:“小姐身邊的巧文真是個細致周到的,倒跟管家婆似得。”
馮清歌盯著他不語,隻淡淡一笑,由華瑤扶著上了馬車,又聽魏子淵在外頭說:“小姐,我給你駕車唄,這可是正兒八經地保護您。”
“好,辛苦你了。”馬車裏傳來馮清歌清冷的聲音,在她看來誰駕車都是一樣的。
華瑤坐在車上小心地打量著馮清歌的臉色,小姐這月餘做的事,她這個傳信的也是知道一些,也不知小姐想做什麼,雖說看似幫著三皇子,但又好像不是那麼回事。當著三皇子的麵時,連正眼都不給一個。
“你在看什麼呢?”馮清歌忍不住問道,華瑤盯著她看的時候便已經注意到了。
華瑤自然是有實話實說了:“小姐,華瑤隻是有時候會想您是不是真的在幫三皇子奪位。”
馮清歌執起一杯茶笑起來問道:“你怎麼看呢?”
“華瑤愚鈍,看不透小姐。”
馮清歌隻是喝茶,笑而不語。眼看著宮門就在跟前,馮清歌低低說了一句:“日後你會明白的。”
馬車自然不能進宮,連著魏子淵也被攔在外頭。他遞給華瑤一個東西,低聲交代若宮中有人要害小姐,便叫她用上這個東西。
華瑤不作聲地收好東西,便扶著馮清歌上了柔貴妃宮內的轎子,由著四個小太監抬往鍾梓宮去。
鍾梓宮是新裝飾完的,柔貴妃尚在月子裏,內務府裏便趕緊派了一幫子人將鍾梓宮整了新,好方便柔貴妃出了月子就能住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