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說江湖有太多隱秘,太多殺戮。情之一字可以殺人,古今往來多少愛恨絕殺皆因此字,北有曌鄔名將陣前反戈,三千鐵蹄助敵滅國,換來如今南宮家百年盛世,南有雙雄為奪紅顏笑,血染玄寧城,最終落得兩敗俱傷,斷送了魏韓百年基業,又有多少癡情怨偶逃不過命運網羅,苦於七情六欲之苦,縱是得道高人,暮年也常有悔恨此生虛度。
“大道飄渺,人生百年修不得。”是千年古刹靈音寺主持臨終遺言,一生愛恨糾葛難釋然。
想及那段江湖舊事,銀鈴婆婆五味陳雜,心之所愛不能相守是大多魔道弟子最終的宿命,無情更是魔道追求的大境界。
正如九州古語所言:“不修心,何以為仙,若有情,何以成魔。”
南疆魔門六派弟子尤是如此,不被情困,方能處於不敗之地,以魔入道,以忘情得長生。
然則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要做到無情太難,何況絕情已如雙刃劍,傷人七分,傷己三分。
一念至此銀鈴婆婆驚覺,大夢無邊,醉生夢死,悲歡宮的幻術可怕莫過於此,虛虛假假一夢又一夢,常有夢境千年人間一日的說法。
縱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麵對悲歡宮幻術,稍有不慎便要著道。
與悲歡宮幻術齊名的武功不少,鬼門乾坤訣是其中之一,借彼之道施之他身,曾讓天下高手畏懼三分,因此才有了當年慘劇。
“四聖昆桑有命,不提江湖舊事!閣下這樣的本事既是金鱗水中遊,何必隻為南宮世家賣命!若心懷霸業老身願做門前車,三千紅袖為君舞!豈不快哉!”銀鈴婆婆退無可退,被迫出手推掌成風,眼前景物化為萬丈寒芒,寒芒彙聚成劍,不見主人,隻見其劍,夾帶天地之勢,仿若奔雷又似龍躍,令她膽戰心寒,這等功力這等心性隻怕離宗師境界隻要一步之遙。
銀鈴婆婆雖是魔道高手,精音律,懂媚術,然則沒有樂器在手,徒手對敵實屬落了下風。隻好說之利弊,以求絕處逢生,避世高僧尚有執念,修道隱者尚有私心,普通凡人又如何可能做到忘我無情。魔音閣弟子皆是美貌女子,江湖中人多有貪戀美色者,若女色不能動搖人心,再加以權勢,美色權利固然四字,卻是困住世間英雄無數。銀鈴婆婆帶著幾分恐懼幾分期待,未料回聲冰冷砌骨,令她陡然背脊生寒。
“你何德何能想留此命!”蕭歡漠然回道,劍的去勢不減,直指銀鈴婆婆胸口,銀鈴婆婆憑借全力雙掌合推向前,護體罡風被劍穿透,足尖點地,順勢借力後躍七步遠,單掌拍地,借由掌風穩住身形,一絲鮮血溢出嘴角,生生將滿口鮮血咽下,望向那在模糊的視線中漸漸清晰出來的身影,仿佛見到了昔日菩提樹下問道的撫琴人,弦斷無人聽是怎樣的寂寞。
銀鈴婆婆再不能忍氣,喉嚨湧起血腥,一口咽下的血再度吐出,灑滿月白衣領,渾濁雙眼顯露驚意,霎那之間的百轉千回都化為滿腔震驚,臉部表情變化更讓她苦修的藏心術破功,似怒又悲,似笑又哭,仿若癡狂,許久,惋惜又嘶啞的大笑道:“你個怪物!可憐,可憐,縱有這樣一身修為!想不到竟是他的弟子,我早該猜透你的來曆,我早該猜透你的來曆!難怪會有這樣的修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