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小華的孩子?”他猛地睜開眼,滿滿的震驚,濃縮在泛灰色的瞳孔內,“不,不,怎麼可能,當年是我親自帶她去墮得胎,這絕對不可能!”範威盛沉寂在自己的記憶中,完全不相信擺在眼前的事實。
“不可能?”她冷笑出聲,“不可能,我會好端端的站在你麵前,不可能,我會摧毀你的公司,不可能,我會殺了你老婆?你說,哪個是不可能的?恩?”她慢條斯理的走到純白色歐式真皮沙發前坐定,很自然的拿起小酒桌上的威士忌,為自己斟滿一杯,端到唇前一飲而盡,辛辣濃烈的酒味刺激著她的神經,她仰起白淨的下巴,朝他努了努嘴,紅唇微啟,“要喝嗎?”
他卻呆愣愣的僵直著身軀,下顎微微顫抖,一聲悶吼在嗓間嘶啞,“是你殺了她?”
她無所謂的聳聳肩,繼續為自己斟滿酒杯,“本來沒打算解決掉她,誰讓她蠢得居然為你這樣的男人哀求我,哀求我放過你,哼,簡直是不自量力。”
“所以你就殺了她?”
“嚴格說起來,殺死她的不是我,而是你!”她纖細的手指筆直的指在他的臉上,“溫室之所以失火是因為她被困在裏麵,而她之所以呆在裏麵是因為她知道了你的肮髒事,她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這樣的你,所以,她找了我,給了我這個機會。”
猙獰的青筋爬滿他的額頭,仇恨的風暴在他眼中聚集,用力扯斷掛在手上的針頭,渾身激動的跌到床下,犀利的雙眼死死的盯著她,他憤怒的嘶吼著,“有什麼事,你衝著我來,是我對不起你母親,你大可以衝著我來,為什麼要傷害她,她是無辜的!”
“是啊,她是無辜,她無辜,所以能呆在你身邊整整十年,她無辜,所以明知道你是怎麼對待我母親的,仍然執迷不悟的愛著你,她無辜,所以明知道我在火坑裏掙紮,卻冷漠的裝作不知道。你以為,你這個老婆真有表麵上看上去的那麼嫻靜淑女,哈哈哈,那你真是瞎了你的狗眼!”她猛的站起身,疾步走到他麵前,不知何時握在手中的尖刀,散發著森森寒光,她一把抓住癱在地上掙紮著爬行的他,尖刀用力的別在他的脖頸上,她恨恨的罵道,“我真想這樣一刀了結了你!”
他卻仿佛沒有受到威脅一般,憤怒的眼神被理智取代,他從她濃恨的眼神中仿佛看到了年輕時候的小華,一臉恨恨的瞪著他,警告著年少輕狂的他,‘你是我王曉華的男人,以後隻能對我好,否則,我就紅刀子進白刀子出,一刀送你去見閻羅王!’“真像啊,你和她。”他顫抖的手,慢慢撫上她嬌豔紅潤的臉頰,無限懷念的低語。
她用力扯下他蒼老的手,尖聲道,“不要碰我,你不配!”
他,徒然的垂下肩,像一灘爛泥軟在地上,眼底是深深的悔恨,那段不願被他提及的往事,在這個晚上,在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身上,一幕幕重現了。
門口,突然傳來啪啪啪的拍掌聲,兩個人俱是一愣,同時抬頭望著不知何時,一身黑衣站在那裏的男人,修長的身軀在背光的門前,拉出長長的黑影,森森寒氣從他周身散發出來。
女人眉頭微蹙,迷人的丹鳳眼眯成一條縫,她冷冷的低哼,抵在他脖頸上的刀用力刺了下去,在男人吃痛的悶哼中,鮮紅的血緩慢的順著刀柄流下,滴答滴答的滴落到純白色羊毛地毯上,暈出好看的玫瑰花型。
“不要過來,否則我殺了他!”女人,謹慎小心的盯著他緩慢挪動的步伐,聲音清脆利落的威脅道。
來人卻未因此止步,修長有力的雙腿,一步步無聲無息的朝他挪過來,深黑色眼眸中有暗潮翻湧,幽深的看不見一絲希望。
女人似乎知道這樣威脅不了他,冷冷的切了一聲,握在手中的匕首更加嚴緊,提防的眼神悄然爬上眉梢,死死的盯著他挪動的步伐,打算在他進擊的時候,能在第一時間製服他。
“揚兒,你來了?快來救爸爸!”看到男人出現,範威盛露出欣喜,向來威嚴、一絲不苟的形象在死亡麵前縮成看不見的空氣,而貪生怕死的觀念猛的灌進他的意識裏,埋進他的骨血裏。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狠辣絕絕的男人,在死亡的滴答流血中軟掉了。
他卻徑直走到窗前,無視屋內拔劍弩張的氣氛,俯身仔細的為窗前的一盆玉蘭香澆水,噴灑在嬌嫩花朵上的水霧,在昏黃的燈光下,凝結成粼粼珠花。
“揚兒?”身後的聲音,失去了自持,有著濃重的顫抖聲。
而女人亦不解的眯眼瞅著他,神經繃緊,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馬虎大意。
寂靜的夜,隻聽得見粗喘的吸氣聲,越來越急促,像是被扔到滾燙的熱水裏蒸煮,燙的人無法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