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真相(二)
. 白色的牆,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單,白色的吊杆上掛著晶瑩的液體,順著針管緩緩地流入病人的血液中,一臉蒼白的男人皺眉緊閉雙眼,灰白的發鬢有些淩亂,凹陷的臉頰,瘦削的手背,可以看出他病得不輕。
窗前一盞橘黃色軟布燈罩下昏黃光亮讓整間套房一覽無遺,柔和的燈光照在鋪著純白羊毛地毯,毯上擺著一張雕刻精美龍紋圖案的黃花梨茶台,一個精致小巧的紫砂壺、幾個小茶杯靜靜的放置其上。
茶台旁一棵碩大的滴水觀音,蔥蔥鬱鬱。
沒有拉上窗簾的窗外,明晃的路燈把幽靜的羊腸小道照的一覽無餘。
微風吹來,送來淡淡的桂花香,寧靜的屋內隻聽得見男人沉重緩慢的呼吸聲。
門,被悄無聲息地推開,一雙黑色皮靴映在光滑淨亮的地麵上,修長白皙的玉腿包裹在一件淺白色風衣下,一頂寬大遮陽沙灘帽遮住了她大半張臉,隻露出小巧紅潤的櫻唇,緊緊的抿在一起。
她步履輕盈的走到病床前,凝神望著他鬢角的白發,凹陷的眼窩,灰白的嘴唇,一聲低沉沙啞的輕笑喧口而出,在寂靜的夜晚,聽著有些滲人的恐怖。
病床上的男人猛然張開了雙眼,不同於他病態的麵容,犀利銳視的目光死死地瞪著她,他艱難的開口,聲音卻不改嚴厲,“誰!”垂在胸前的手,緩慢而堅定的抬起,想要抓住近在眼前的女人。
“這麼快就把我忘了嗎?”淺淺的笑,不同於剛才的低啞,盡是清脆悅耳的聲音,熟悉的令躺在床上的男人打了個冷顫。
“是,是熏兒嗎?”伸在半空中的手微顫,遲遲不敢探上前去,男人眼中帶著激動與興奮,“你來看爸爸了?”最終,顫抖的手緊緊的握住了眼前白淨修長的手,緊的令她皺起了纖細的眉宇。
寬大的帽簷遮住了女人的表情,她卻猛然的仰頭大笑了起來,笑聲帶著尖銳與嘲諷,“爸爸?”她異常好笑的甩開被握緊的手,猛地逼近到他跟前,男人艱澀的抬著眉眼瞪著,想要細細的看看她,卻隻能看到她紅豔豔的嘴唇,猙獰成慪型,“原來你還知道你曾經有個女兒啊!”
“熏兒,熏兒——”男人激動的掙紮著起身,雙目眥裂,按在床單上的手青筋暴突,“你真是我的熏兒?”聲音中摻雜著濃烈的思念與懊悔。
被遮擋的容顏卻不再抬首,她冷冷的一笑,“熏兒不是早就死了嗎,範董事長!”冰冷如地獄烈鬼,森寒如修羅神煞,“被你親手推下海的啊!你做夢難道沒有夢見她被鯊魚撕裂吞腹的樣子嗎?”
每說一句,病床上的男人就蒼老一分,最終他頹然的倒回床上,出氣多進氣少了,“熏兒,你是來領爸爸下地獄的嗎?”鬢上的白發一下子在頭上蔓延開來,恍惚間,滿滿一頭銀發與白色的床單融為一體。
“是啊,我來,就是為了讓你下地獄的,”聲音漸漸變得輕柔,不似方才那般冷冽,似乎帶著一絲的悵然,“這樣,你就能和熏兒在地下相見了,不是很好嗎?”纖細的手指,最終滑到他冰冷的臉上,撫上他染白的鬢角,目光幽深。
男人卻仿佛突然得了力量一般,猛地掀掉了遮住她大半張臉的沙灘帽,露出一張精致淡雅、飄然若仙的容顏,厲聲喝道,“你到底是誰!”
微涼的風吹進窗來,吹起她絲絲縷縷的褐紅色卷發,在空中飛舞纏繞,她筆直的站著,淺色的風衣被風吹起衣角,獵獵作聲,墨色的眸底暗含嘲諷,她勾起諷刺的嘴角,“範董事長當真不認識我了?”眸底,一絲蒼涼滑過,最終落下寒冷的眼簾。
“是你!”認出來人,男人不屑的扭過頭去,“你這個不知羞恥的女人來這裏做什麼?”少許鮮活的力量注入他的體內,讓他神智有了多些的清醒。
她緩慢的搖頭,嘴角的譏諷加深,“你當真不認識我了?”男人一臉寒森冷漠的望著她,雙手卻不自覺的抓緊在胸膛前。
她緩慢的抬起手,慢慢脫掉褐紅色的假發,露出一頭烏黑亮麗的秀發,她甩了甩秀發
血色絲絲的蔓延在整個眼球中,他驚恐萬分的瞪大雙眼,幹裂的嘴唇顫顫抖抖,最終吐出了幾個字,“小華?你是小華?”然而,驚恐瞬間褪去,他露出遺憾的表情,“不,不,不會的,”他撫著自己曆經滄桑的麵孔,恢複了平靜,苦澀一笑,“小華怎麼可能還這麼年輕呢,看來我真是老糊塗了。”頹廢的垂下手,疲乏的閉了雙眼,他這一瞬間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機與活力,“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嗎?”她冷哼一聲,“當年你逼著她墮胎的時候,怎麼沒問問她我是誰?怎麼,現在好奇我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