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汀州府的人不清楚,他是知道的,紀天明一個海盜都不認識,能招什麼供?
周嘉榮歎了口氣,從袖子中掏出了一塊銀子,隔著鐵欄杆,悄悄塞給詹二,壓低聲音說:“我怕他們還會嚴刑逼供,詹兄帶上這個,關鍵時刻,興許有用。剛才我悄悄塞給了行刑那人,板子打得還不算重,不怕我恐怕要被抬回來了。”
詹二聽了眼睛發亮地盯著周嘉榮,激動地說:“紀兄不愧是生意人,這腦子就是靈通。”
哎,他一向是收銀子的主,都忘了還有這招,不然剛才也可少受些罪。
周嘉榮苦笑著說:“我也就隻會這些旁門左道了。隻怕銀子都花光了,他們還不肯放人,這樣下去,咱們會被活活打死的。”
詹二聽到打死兩個字猶如被人從頭潑了一盆冰水,整個人都不好了,喃喃道:“不會的,我爹肯定會來救咱們的,肯定會的……”
周嘉榮愁眉苦臉地說:“希望吧!”
可惜詹二沒等來他爹,倒是等來了板子。
下午又把他帶出去審訊了一通,挨了幾板子,好在這回他學聰明了,塞了銀子,板子打得不重。可一天下來吃兩頓板子,對他這樣的大少爺來說,還是有些吃不消。
更糟糕的是,第二天下午,他們手裏也沒銀子了,板子也有個漲到了六個,沒有放水的板子,一頓下來,詹二就被打得差點站不穩。
回到牢房,他哭爹喊娘,一副快要死了的模樣。
周嘉榮擔憂地看著他:“詹兄,這……這樣不行啊,咱們,咱們會死在牢房中的,這才隻動用了板子,我看刑房中的還有諸多刑具都沒用上,我實在有些怕。”
可不是,若說昨日剛進來的時候詹二還抱著僥幸,覺得奚修文顧慮他爹不敢拿他怎麼樣,但在連續挨了四頓板子之後,他的這種僥幸心理徹底沒了。
再一天兩頓板子下去,還每天增加,就是鐵打的身體也吃不消啊。更何況刑房中還有很多比板子更加恐怖的刑具,若是通通一頓招呼下來,不死也要殘。
光想詹二就瘮得慌,焦急不安地抓住周嘉榮的手說:“紀兄,咱們,咱們該怎麼辦?”
周嘉榮苦笑道:“我家遠在江南,什麼力都使不上,如今隻能靠詹兄了,詹兄可有法子盡快通知詹大人?若是詹大人出麵,想必奚大人也會給幾分薄麵,放了咱們吧?”
詹二愣了愣,愁眉苦臉地說:“我也沒法子啊。”
周嘉榮心說他真是高看了詹二,關入牢房中就沒辦法了。
怕說得太多引起詹二的懷疑,周嘉榮歎道:“那咱們再想想其他法子吧,漳州府距汀州府不遠,興許詹大人很快就會聽到消息,來救咱們的。”
詹二沉默不語,大家這兩天都沒吃什麼東西,又頻頻挨打,精力都有些不濟,沒一會兒,兩人就打起了瞌睡。
但沒睡多久,詹二又被提了過去,連夜審訊,而且還動用了炮烙,一看到燒得紅通通,滾燙的烙鐵,詹二再也繃不住了,趕緊將自己知道的全交代了出來。
但他知道的也有限,隻知道聯絡海盜的一些手段,還有幾艘停靠在碼頭的船是海盜的,其他的便不清楚了。
等被送回牢房時,他渾身癱軟,汗打濕了衣服,狼狽得像一條落水狗一樣。
周嘉榮故作一副被嚇得不輕的模樣:“詹兄,你,你這是……他們對你做了什麼?”
詹二擺手,一臉菜色,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紀兄,咱們要逃,必須得逃,再不逃小命都要留在這裏了。”
今日倒是吐露了一些消息勉強過了關,但明日呢?他說不出有用的消息,這些人肯定會對他動重刑的。
周嘉榮看了一眼緊閉的牢門,發愁地說:“這……他們看這麼嚴,咱們怎麼才能逃出去啊?”
詹二衝他招了招手,等周嘉榮湊過去,他才神神秘秘地從口袋裏掏出一串鑰匙。
周嘉榮震驚地瞪大了眼睛:“詹兄,你,你這是從哪兒來的?”
詹二不無得意地說:“剛才那兩個衙役被人叫了出去,我就悄悄摸索著取下了掛在牆上的鑰匙,他們肯定以為我已經被嚇得渾身癱軟,爬不起來了。”
也就一直順風順水的詹二相信自己有這麼好的運氣,相信衙役那麼粗心,讓他有了可趁之機。
周嘉榮豎起了大拇指,誇讚道:“還是詹兄厲害。”
詹二將鑰匙收了起來,壓低聲音對周嘉榮說:“等半夜他們都睡熟了,咱們再找機會逃出去。”
周嘉榮猛點頭。
到了半夜,機會很快來了,因為府衙外麵傳來了打打殺殺的聲音。
在城中藏了兩天,一直被城中守衛追緝搜捕的海盜有些受不了了,趁夜潛到府衙,準備給奚修文好看。
為了守住府衙,看守牢房的衙役也被調走了一大半,隻留了個人在這裏看守他們。
聽到衙役們出去的聲音,詹二翻身站了起來,激動壞了,趕緊叫醒了周嘉榮:“紀兄,機會來了。”
說著他迅速打開了房門,又給周嘉榮打開牢房門,再將兩人的隨從都放了出來。倒不是詹二多好心,多體恤下屬,而是他清楚僅憑他一個人,沒人保護,肯定衝不出府衙。
悄悄將人都放了出來,周嘉榮對劉青說:“你們幾個潛伏過去,拿下個衙役,動靜小一點,別驚動了外麵的人。”
劉青點頭,帶著人悄悄摸了過去。
天黑獄中幽暗,牢房門口也隻有一盞油燈,光線不好,加之幾個衙役也很擔心外麵的戰況,頻頻往大門口張望,沒留意到後方,給了劉青幾人可趁之機。
他們摸過去,給了人一個手刀,將其擊暈,然後趕緊低呼:“少爺,詹二公子,走!”
一行人趕緊趁夜摸了出去。
一出大牢,他們便聽到了衙門的方向傳來了刀劍相碰撞的聲音,還時不時地夾雜著痛呼聲。
詹二眼睛發亮,低語:“好機會,紀兄,咱們趕緊走,從後門走。”
好在他們上次來過府衙,知道府衙的布局,四人趁著府衙的人都被海盜吸引走了,趕緊摸到後門,打暈了幾個看門的正要逃跑,忽地院中火光亮了起來。
詹二抬頭便看到了奚二姑娘穿著一身男裝站在簷下,冷漠地看著他:“這些犯人從牢中逃了出來,將他們抓起來。”
“跑,詹兄!”周嘉榮抓住詹二就往外跑。
府衙的衙役追了上來,隨從們連忙在後麵抵擋,但他們沒有武器,加上人又少,根本不是衙役的對手。
詹二嚇得瑟瑟發抖,兩腿發軟,都快走不動了,關鍵時刻,周嘉榮蹲下身,背著他就往外拚命的衝。
最後隻有他們倆和劉青還有詹二的一個隨從趁夜逃了出來。
一口氣跑出幾百丈遠,周嘉榮累得氣喘籲籲,滿頭大汗。詹二這時候也緩了過來,感動極了:“紀兄,我能走了,你將我放下來。”
周嘉榮喘著粗氣將他放下,焦急地往後望了一眼道:“詹兄,現在咱們該去哪兒?”
詹二也很急,怕追兵追上來,環顧了四周一圈說:“走,往東邊走。”
他直接將周嘉榮帶回了雲香樓。
老鴇見到他們,二話不說,就將其帶入了樓後麵的一間隱蔽的密室。
看著假山後的隱秘入口,周嘉榮這才完全相信了薇薇的話,老鴇果然跟海盜有勾連。
密室內還有一個很熟悉的人,正是範鎮。他胳膊受了傷,綁著繃帶,見詹二進來,連忙站了起來,抓緊了手裏的刀。
詹二趕緊擺手:“範鎮,自己人,自己人。”
範鎮懷疑地看著他們:“你們怎麼逃出來了?”
詹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今晚海盜攻打府衙,我們趁機偷了鑰匙逃了出來。奚修文那個老匹夫好狠啊,他是想要弄死我們。”
說著他摸了摸屁股。
範鎮沒搭理他,而是看向周嘉榮:“他也這麼巧地逃了出來?”
周嘉榮苦笑道:“詹兄,你們若是不相信我,就把我找個地方關起來吧,等汀州的危機解除了,我立馬回江南,再也不來這麼危險的地方了。”
詹二一聽當然不同意,他的錢還沒拿到手呢:“你懷疑別人可以,別懷疑我兄弟,我們可是有過命交情的,而且鑰匙是我想辦法偷的。而且紀兄乃是江南人氏,在汀州一個人都不認識,況且他想害我有無數的辦法,也不會等到這時候了。”
詹二將獄中的事都說了一遍,當然美化了一番他多麼聰明機警才在敵人的眼皮子底下偷到了鑰匙,還講了他們受刑的事。
範鎮見周嘉榮也受了刑,走路都不自然,疑慮打消了不少:“詹二少爺,我不過是謹慎多問了兩句罷了,你的朋友我暫且信了。”
詹二這才展顏笑了:“這就對了,咱們現在得齊心協力,通知我爹,想辦法離開汀州府,奚修文這老東西瘋了,什麼都做得出來。”
範鎮的臉色不好看,這次他們是真的踢到了鐵釘子。帶來的一千多人,已經損失大半,今晚攻打府衙,若不能拿下奚修文,他們的處境隻會更艱難。
“是該通知大人他們。”範鎮陰沉著臉說。
吃了點東西,詹二就要了紙筆開始動手,給他爹寫了一封信,添油加醋地說奚修文要造反了,還想弄死他,對他動了重刑,讓詹向平趕緊來救他。
旁邊的範鎮也寫了一封信,但要簡單得多,周嘉榮都沒看清楚,隻見他寥寥幾筆後就將紙折了起來,交給了老鴇:“趕緊送出去,奚修文這老東西敢跟我們作對,這次就讓他見識見識咱們的厲害。”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com。筆趣閣手機版閱讀網址:m..com<\/div>